谢郎不情不愿,允田瑶住下。田瑶高兴非常,不由原地起舞。谢郎与之约法三章:“色妖!寺庙非是嬴奸卖俏地,随趁的这段时日,不得靠近我,不得调戏我,尤其不得窥我肉身。”
田瑶讪讪向后退,红着脸反驳:“我……我不是色妖。”
气势忒弱,谢郎鄙之:“不色,是极其色。”
田瑶气呼呼,暗道:“还尤其不得窥肉身,莫不是那小黄门。”
……
谢郎再三强调男女有别,不许田瑶靠近。田瑶敷衍应下,却常常将此事抛撇在脑后,某日星辰满空,闲来无事,她在庙里走走停停。
庙中房屋,错落有致,月光耀然,一草一木,纤毫可见,转过假山至温池,遇谢郎在池中洗身。
谢郎坐在池中,水堪堪淹没腰际。
谢郎肘撑池沿,一手浸在水中有所动作,他脖颈微扬,池中热气蒸庞儿,不一会儿颊至颈部,身上一个哆嗦,肌肤泛起一片粉色。
田瑶影儿里偷看谢郎,目光弗能移开一刻,心道:“牡花妖不曾有如此凛然身胚也……啧啧,面似含露桃花……俊啊。”
嘴角吸溜吸溜,吸溜出声,谢郎耳朵尖,唰的睁开眼,目光紧射在假山上。田瑶不迭躲藏,被抓了个正着,偶视良久,谢郎洗净手上的粘物,幽幽道:“色妖还不快快离开。”
田瑶却把脑袋囫囵探出,嘻着脸往谢郎身上瞧个清楚:“看且看了,再看一会儿又有何妨?”
末了觉得月色太朦胧,碍难瞧清楚一肌一理,田瑶脚尖儿往前走几步:“哎咯咯,哎咯咯,谢郎好俊俏。”
“成,看个够。”才近池旁,谢郎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往池里拽,劈丢扑搭,田瑶在池内跌成个狗吃屎。
浑身湿透,田瑶恼羞成怒,一时性起与谢郎在水中打了一场,力不敌男子,结果惨败,双手被绑住,又被谢郎倒提到树上晾干。
谢郎无情,不管她饥饱,一连半月,田瑶食饼饱腹,肚中常常饥馁,一日忆起庙旁有小河,里头鳜鱼无数,待夜幕降临,折竹作竿,寻饵钓鱼。
学小佛陀念起唐诗宋词:“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诶,桃花妖钓鳜鱼,哈哈哈哈。”
饵入河内,一鳜鱼吞饵而起,田瑶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鱼尾,狠狠掼在地上:“走运!”
脑袋着地,鳜鱼昏厥,两鳃翕翕。田瑶取出小佩刀,将鱼剖膛开腹,去乙去丙,随后洗净污血,点火煨熟。
天干地燥秋风起,火苗大炽,酿成火灾。
适逢小佛陀出门汲水盥洗,见火光,转头呼谢郎出门:“阿兄,天亮啦。”
谢郎闻声出视,只见火光烛天,直逼寺庙,始作俑者田瑶,护着烤鱼,脚下一阵风遁去。
“要命!”谢郎口吐粗语,忙打水扑之。
火遇水,势浸微,忙乎一近一个时辰,火方灭下。
田瑶自知有错,脸蛋发愁,心惊乍,奉上烤鱼:“我错了。”
鱼肉已煨熟,香味四散,小佛陀频频吞沫,手伸伸,欲接鱼肉,谢郎做声拒绝:“出家人食荤,不及外道。”
田瑶欢喜逾恒,抱鱼小俏步去:“可吃独食也,剩道是‘欢来不似今日,喜来那逢今朝’。”
“错也!”谢郎岔断田瑶的话,“是‘欢来不似今朝,喜来那逢今日’。”
鱼肉之香,频来钻鼻,小佛陀吞唾不止,终忍不住上前几武,牵住田瑶的袖子:“出家人不能食荤,但三净肉可食也。此鱼不见杀,不闻杀,不疑为己杀,故能食也。”
谢郎撮己下颌:“有理,那便一同食鱼。”
小佛陀磨了半截舌头,换来一口鱼肉,喜得剔团圆的眼儿有珠泪。
一条肥鱼均分三份,田瑶食头部,小佛陀食鱼身,谢郎食鱼尾。
鱼头肉最少,田瑶不满:“鱼乃我抓之、杀之、烤之,但为何是我食头。”
谢郎道:“食鱼头补脑。”
竟偷骂她脑袋少根筋,田瑶愤然而起,忆起小佛陀所言,忽然坏笑不住,缕述杀鱼颠末:“开膛破肚,去其乙丙,污血满手,哦!腥味漫天。”
出家人或是半出家人闻杀鱼颠末以后,此肉不再属三净肉,便不能再食也。
谢郎早在田瑶抱怨前食净鱼尾肉,肉已在肚内,并不受影响。唯有小佛陀哭唧唧放下竹筷,眼盯未食讫的鱼身,道:“呜呜,此肉不能再食也。”说完,含泪而眠。
谢郎戏谑:“且说你要补脑。”
“是该补脑。”田瑶愧疚,三两口吃净鱼头,次日亲劳玉手,抓一鱼杀之烤之,送给小佛陀作饭。
小佛陀见鱼肉,嘴上“小蟠桃姐姐真好”叫个不住。
往常冷清的寺庙,因田瑶的出现,添了不少乐趣,谢郎头疼不已,却也常被她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