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讲话声音清晰地传来，陈雯琳感觉自己有点待不下去了，她明明不想去听他们的对话，内容不过是一些平常的讲解题目，却又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一样……提醒着她，她的心里有多在意他们讲话。
思及此，她的心里烦躁的感觉更甚。
算了，先回家好了，也没什么事了，既然待不下去的话。
陈雯琳心道，然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Winnie，你要下班了吗？”林菁菁问道。
陈雯琳点了点头： “嗯，你呢？”
“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拜拜。”
“拜拜。”
陈雯琳收好东西，便不再逗留，拿起包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只是太突然了。
她心想，对自己解释这种仿佛逃离一样的行为。
我只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况且本来周五课后就是下班回家，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事情……难道要我一直听着他们讲话吗？
烦躁的思绪依然如影随形，面容清秀娇俏的女生又跃进了她的脑海里。
宋梓毓……
想到这个名字就让她的心里千回百转。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这样有什么用呢……如果我喜欢赵寅，如果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了，那她根本阻止不了，学生要如何去干预老师的情感呢？她有信心这样做，或许是知道我并不喜欢他……
陈雯琳心想。
她向来知道，宋梓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生，也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清纯乖巧，相反，她聪明又敏感，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们有过那么多次的床上关系，对这位年轻的性伴侣，她知道她惯爱利用自己的外表伪装乖巧听话，然后在她的身体上讨要奖励……但是，她的假装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以前她甚至觉得那是她的狡黠和可爱。
她反常的原因大概是想要吸引男人的注意，然后借此转移他追求她的心思……但她真的不需要这样，这是很多余的事情，而且她这样做真的让她感到了生气和烦躁。
陈雯琳回到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疲惫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手机上有新消息。
她点开一看，是教师群里的通知。
【新校区将在暑期开课……】
她浏览了一下群聊，都是关于校区开课的通知和老师人员的调配之类的内容。
春季、秋季、寒假、暑假……一年又一年，补习老师不就是这样吗？一轮一轮的新学生不断交替，而老师对学生来说也不过是路上的沿途风景，就算偶然会沉迷，最后还是会离开，走接下来的路。
群聊里没有什么其他新消息了，陈雯琳点了返回，扫了一眼其他的聊天记录。
便又看到了前几天收到的告白消息，她顿了顿，再点开看了一遍。
【赵寅：Winnie老师，我喜欢你很久了，请问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就是这周发来的，她给他回了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其实也应该直接拒绝的。
陈雯琳心想。
但现在……她想到这乱糟糟的关系，宋梓毓还特地因为他转了班，心里就觉得堵得不行。
陈雯琳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她们曾肌肤相亲，她不是没有对她付出过任何情感，如果她真的不在意，也不会这么难受了，她无法做到没有一点感觉的不为所动……
宋梓毓只是还没有对她死心。
她心想。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的目的都是和她有关的。
思及此，陈雯琳又感到心里有点酸涩。
对呀，她只是做不到离开她，只是因为舍不得她，所以总想做点什么，总想挽回，就算是做一些蠢事……她那么年轻，怎么知道这些事是否应该做呢？这也是她们之间的差别。
这样不行。
陈雯琳心想。
只要她还在这，她们免不了要看见对方，只要她还在这个校区，宋梓毓总是能来找她，永远也断不了。但她根本不知道她是下了一个怎样的决心才对她说那些话的……如果无法阻拦她，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
陈雯琳默想。
如果无法停下，那就重新开始……
想到这，她下了决定，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换到新校区。
这个想法其实之前就有考虑过，新的校区意味着新的环境、新的生源，对她来说是挑战，但她想要改变的话，这也是一个机会。
也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了，还剩几个月，高考结束，学期结束，一切重新开始，时间继续往前走。
既然无法对她做到毫无感觉，那就面对她吧，无论她做什么，只是需要做到承受而已，承受自己的一切情绪。在离开之前，一切照旧。
陈雯琳的心里决定下来。
“Winnie老师，你要换到新校区了是吗？”
“是啊，你去吗？”对来问的同事，她笑了笑。
“我不去那了，离我家好远。”
“好。”
一切依然照旧，但总有东西在不断变化。赵寅在她婉拒后仍然保持着殷勤，而宋梓毓越来越频繁出现在他的位子上，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地表露对物理老师的热情，以及肉眼可见他们之间越来越熟稔的关系。
就像她们之前那样亲近，只是这次完全换了个人。
她也从一开始对这种行为的怀疑到了熟视无睹的寡淡，尽管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如果宋梓毓喜欢她，不应该是讨厌赵寅吗？为什么现在这么亲近，难道是真的也喜欢他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那种心情让她都要分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不是在憋着气。
换校区的事被批准了，事情似乎在顺应她的决定走，可她的心里依然有烦躁。
直到，她接起一通陌生的来电。
“您好，请问是陈老师吗？”和蔼的女声在手机那头问道。
应该是学生的家长，所以她并没有多想：“您好，请问您是？”
“陈老师，我是宋梓毓的妈妈，我叫洪惠淑。请问您周三晚上有时间吗？我有些关于梓毓的事情想要跟您聊聊。”
周三晚上，她走进楼下的咖啡厅时，洪惠淑已经在位置上等待了。她的长发挽着，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妇人。
她能一眼看见她，因为她的面容跟宋梓毓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鼻子，看来女孩的外表是继承了妈妈的良好基因。
她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过去。
其实自从接了电话后她这几天心里一直都有点忐忑。
宋梓毓的妈妈为什么突然找她？
她想不明白。
因为之前没有过。宋梓毓是个让父母很放心的学生，即使是在之前一对一的课程，她的家长也未曾找过她。这次突然过来面谈，如果是普通一点的原因，那大概是要高考了，来问关于成绩的情况。如果是其他的……她真的想不出来是什么，她也有想过难道是之前的事情被知道了。但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宋梓毓向来保密她们之间的事。
在谈话前，她少有的慌乱了。直到坐下，她们谈话结束后，她独自坐在咖啡厅里，回想着对话，心情仍然不能平静。
“陈老师您好，不好意思，突然过来打扰你了。实在是……我最近真的很担心梓毓。”
“没事的，梓毓妈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最近，我觉得她的状态有点不对……明明前阵子她还很开心的，每天都笑着，但最近这段日子……总是一个人不说话，我以为是因为临近高考，她的学习压力太大了，也一直跟她说不管她考个怎样的成绩都没关系。但她还是……我总觉得她在为什么事情而困扰，真的很担心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您觉得她的状态不对。”
“大概两周前，她和我说要转到一对一的物理课，我就给她报名了，那之后她回来，我就觉得……难道是因为这个物理课的原因吗？”
“嗯……您有问过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我问过她……但她都不跟我说，你知道，梓毓其实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从来都没有让我们操心过什么事情，所以我很担心她什么事都压抑在心里。”
“您不用太担心……她在课堂上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您给她点时间，过段日子就会好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看到自己的孩子难受，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梓毓妈妈，会不会是您多心了，也许她并没有什么事。”
“我……哎，但愿吧……也许是我太着急了……我们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也常常关心则乱。”
“嗯，我知道您的感受。”
“陈老师……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个不请之情。”
“您说。”
“她应该有和您说过自己的事情……您知道，她是个有点特别的孩子，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很好，她也常常跟我提起，很喜欢您……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多鼓励一下她。”
“她有跟我说过……没事的，梓毓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老师……其实我们一直很想感谢您，或许您不知道，但您真的改变了梓毓很多……她身边有很多朋友，许多人都喜欢她，但她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伙伴，因为身体和别人不一样的原因，她很少和其他孩子深交，所以我和她爸爸才在考虑手术的事情……但我觉得，您应该算是她的一个好朋友了……之前准备做手术的时候，是她过来跟我说不想做了。然后她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很欣慰，其实我和她父亲也并没有很赞成手术，只是担心她和其他人之间会有隔阂，但我们不希望是勉强她的……”
“陈老师，谢谢您打开了她的内心，我还记得那天她跟我说的话……她跟我说，妈妈，我不想做手术了，我有你和爸爸对我的爱，还要爱我的人，我的老师跟我说，这些不管我是怎样的都不会改变，所以，我也不需要更多的爱了……陈老师，你不知道……我那天真的很感动，看到她完全的接受自己。”
“谢谢您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跟她说了这些，您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宋梓毓的妈妈是个很有教养的女性，也是一个为孩子牵肠挂肚的母亲。
陈雯琳看着杯中已经凉了的水，回忆刚才的话，眼中酸胀不已。
她那时不过是一句条件反射的安慰，可在她的心中却占据了这么大的位置……
她心想。
她为什么会接受自己的身体……那是因为她用了她的肉体，引诱了她，引诱了自己的学生。
想到这，她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做出最蠢的事情的人。
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是个老师啊，她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我在玩弄自己的学生吗？她的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那种羞愧和懊悔简直让她无处遁形。
她才是那个犯错的人。都是她，越过了界限，让她对她沉迷了，也是她的错，是她断的不够彻底，才让她的心里还留着挽回的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是自食其果。她要怎么和宋梓毓的妈妈说出口是自己的原因……
陈雯琳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怎么还能怪她不愿意停止呢？是我先开始的，那就由我来结束……
她心想。
让她死心吧……让她知道这些都是不值得的，这些挽留都是无用的。
陈雯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做了决定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试试吧，赵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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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什么？！我们居然已经见过家长了！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