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y For It?
我受够了看着别人死了,他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他不想这么做…他在怜悯我吗,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怜悯我,如果我的道德底线要在今天被打破,他也许会成为第一个被我害死的人。
——Ovidia
刺耳的警笛声在楼下聚集,警察进入了民居继续追捕,这里是底层人居住的地方,破旧、脏乱,走廊与房间基本是相通的,基本没有人锁门,因为在这种地方,锁了也没用。
带着一个孩子,雷克只好选择用冷兵器解决问题,最大限度的保证干掉对手时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从而保证她的安全——他下手很快,在警察没来得及出声前就结束了搏斗,割开喉咙,摧毁气管,保证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
第一个。
警察的尸体倒在奥薇脚下,雇佣兵竖起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过来。”他轻声说——见她不动,一把将人抓到了身后,“过来。”这次更严厉了。
拐角处他们遇见了两个警察,这次的警察开了枪,“走!”雷克推了一把女孩,径直抓住了枪管,近身控制对方的枪口,这些草包不是他的对手,但人质会令他分心。
随着枪响,过来的警察越来越多,奥薇毫不留恋地转身逃跑,有两个警察一直跟着她,没有对她开枪,显然是打算活捉——活捉,他妈的!她转身进了民居,用手头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反击,“来啊,杀了我啊!”
“过来!”警察丝毫没受影响,拖着她的衣领往外走,千钧一发之际,她解开了背心的带子——谢天谢地没那么紧,她随手打开了一扇门,冲了出去。
“过来,你这小…”警察的脑袋炸成了一团血花。
她躲在雇佣兵的身后,他开了枪,随即把她推到了柱子边,试探着前进,躲避下一波警察。
“砰!”“砰砰!”又是两个警察命丧他手,接着他把另一个活着的从四楼扔了下去,“快跑!”警察开始从楼底对他们射击,“上楼!快!快跑!”
天台的晾衣架上晒满了床单和衣服,很好地遮蔽了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脚步声惊起了楼顶的飞鸟,直升机从楼顶呼啸而过,“蹲下!”
她闻到了血味,他的手臂流了血,而且还在流。
“好了,孩子,你相信我吗?”他跟着蹲下,将手枪插入枪套。
“不。”奥薇直接了当地回答。
“很好。”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拎起了女孩,从这边的楼顶扔到了对面居民楼的天台,随即自己也跳了过来。
“你有什么毛病——”“起来,小姑娘。”他根本不在乎她腾空时有多害怕,他只是带着她逃,从一栋楼逃到另一栋楼,“紧跟着我,好吗?”他甚至不在乎她是否回应了。
在下楼的过程中,萨尤出现了,他们厮打起来,抢夺对方手里的武器,都是近身格斗的高手,两人的力量不相上下,扭打中他们从二楼摔了下去,先砸在了遮雨板上再滚落街道,不得不说,这画面非常成龙电影,奥薇张望了一眼,确定两人还活着,便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跑,这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次——如果不是自由太珍贵难得,生命如此宝贵,她何尝想一死了之呢?
两个男人起身后又打了一架——雷克拿到了手枪,萨尤的匕首随后攻了上来,他们在达卡的街道上僵持着,周围的居民不敢上前,只是看着两人搏杀,雷克也换上了爪刀,这是个对手,他拳拳到肉,甚至能听到对方鼻梁骨扭曲的声音,在打倒萨尤后,他想起了任务目标,不能继续纠缠下去——他向着楼门方向走去,一辆宝蓝色的汽车撞翻了雷克,他伏在地上,像是死了。
“救命!”
萨尤本想就此结果雇佣兵的性命,但奥薇的尖叫吸引了他,一个警察勒住了她的脖子。
为什么她该死的就是逃不脱?
一枪一个,没等她的抱怨结束,萨尤准确地命中了抓着她的警察,还有周围的几个。
“你受伤了吗?”萨尤扶着她的肩膀,奥薇没有回答,他和他们一样,她挣扎着想逃,萨尤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跟着一起走。
突然,一辆卡车撞飞了萨尤,他的身体腾空撞上了另一辆车。
奥薇愣在了原地。
雷克打开了副驾的门,“上车,孩子。快点!”
她决计跑不过卡车的。
最后望了萨尤一眼,奥薇上了副驾,顺手关上了门。
“你用卡车把他撞了。”她知道萨尤并非良善之辈,但他毕竟在认识多年、知晓她的情况之后依然照顾了她大半年,像父亲对孩子一样对待她。
“是的。”雇佣兵发动了卡车,奥薇大口地喘着气,萨尤会死吗?萨尤死了吗?她想问,却不知以何种身份开口。
“他们还在跟着我们。”直升机的轰鸣与警车的鸣笛紧随其后,“抓紧了。”他转动方向盘,顺着车流拐入大路,前方有一个桥洞,逃走的好时机,他打开车门,“好了,孩子,我要你到这边来,好,数到三我们就跳,好吗?”
“什么?”奥薇不敢置信地反问。
“一…”男人一把将她推了下去,自己也跳下了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那辆卡车撞毁了,黑烟弥漫,爆炸声几乎穿透耳膜,奥薇捂着耳朵,她感觉自己的鼓膜可能受伤了。
“卡车撞毁了。”
“死要见尸。”阿瑟夫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最后一线夕阳消失于天际。
“他们还活着。”上校得到了消息。“一个严重受伤。”
“我要达卡的每一把枪都对准这家伙。”阿瑟夫从达卡的摄像头中得到了雷克的照片,他阴森森地望着上校,“把那个女孩给我带回来,活的更好,死的也可以。”
够了!到这了!今天已经足够了,她再也维持不了虚伪的乖巧了。
女孩恶狠狠地瞪着男人——你杀人如麻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怕死吗?
奥薇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扑了过去,他受伤了,她就算不能杀了他,也会让他伤得更重——冲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扪心自问,她的心灵的确在今天受到了冲击,她从没在一天内见到这么多死人,但为了一个杀人狂魔打破自己恪守的道德底线,不值得,她要上天堂,这不值得。
雷克摔得很重,一条腿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不得不搭着女孩的肩膀跑动,奥薇一个不注意把自己送到了他面前,现在只能认命地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逃命,天黑后他们的踪迹更好隐藏,她搀着男人偷偷溜进一家加工厂,躲在一个无人的办公室稍作休息。
“好了,把门关上。”雇佣兵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奥薇则四处寻找着能喝的东西,她太渴了,她从水壶里找到了水,也不管味道如何,灌了几口,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渴,当她喝水时,她看到他依然在流血,情况更严重了,原先只是湿了衣服,现在更像是整条右臂都在向外渗血。
雇佣兵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止痛药,或是消炎药,奥薇犹疑着要不要把水分给他点,他已经把药片硬吞了下去。
“能帮我一把吗?”雷克陷入了无法为自己包扎的窘境,“我需要你,帮我把绷带固定住。”
“把这个从那里穿过去,然后从这边拉回来。”他指导着她,后来发现奥薇根本不用他的指导,她做得很好,手法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专业,除了固定止血带,她还用手掌压在那些伤口上为他止血。
“行了。”他点点头。
“行了吗?”
“可以了,我自己来。”他给绷带打了个结。
“你的伤口需要消毒,这种长度,很容易得破伤风。”奥薇坐在他对面不远,冷冷地打量着他的手臂,“没准你会死。”
“我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雷克不以为意,在澳洲特种空勤团服役时,他早已把受伤当成家常便饭了,“要死早就死了。”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她的眼睛放空了,有了几分孩童般的稚气,“你最好还是活着。”
雷克无声地笑了笑,他刚想说什么来反驳她的天真,妮科的卫星电话在这时打来了。
“嗯?”
“我们的新朋友叫萨尤·拉夫,前特种兵,他为那女孩的父亲服务…我们被耍了。”妮科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情况,“第二次转账的钱一直没到账,玛哈詹让我们干重活却不想付酬劳。”
“那加埃唐呢?”雷克问起树林中接应的同伴。
“全军覆没。”
“该死的。”
“城市被封了,你藏好了吗?”妮科不愿提起与失去有关的话题。
“嗯。”
“那女孩呢?”
“她和我一起。”沉默片刻后,他回答道。
“苏尔坦那卡玛尔大桥旁边有一片开阔地,在达卡郊区,我们可以派一架直升机接你出来。”
“多远?”
“四公里。”妮科强调,“你不能带着那个孩子,泰勒,泰勒?”
“泰勒?”妮科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任务目标不是这个。”
“任务已经完了。”她劝说着。
“把我的酬劳弄回来,妮科。”他挂断了电话。
“你要把我扔在街上吗?”奥薇多么希望他无情地扔给她一个“是”,“我不是故意要听,你的手机,声音太大了。”
“我唯一能把酬劳弄回来的机会就是你,孩子,所以…我不会的。”他用没受重伤的那条手臂撑着额头,沉重地呼吸着,与她对视时的目光亦不是在看着一堆钞票,反而饱含一种柔软的情绪,柔软而复杂,并且稍纵即逝。
“我对你来说就像个包裹。”她低下了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是,差不多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确定。
“一件物品。”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没再尝试问他什么。
“你在做什么?”
“这个吗?”她攥紧了手指,抬起下巴,开始回应他的视线,“弹钢琴,我紧张的时候会弹钢琴,能帮助我…舒缓心情,但我的养父讨厌我这么做。”
雇佣兵偏了偏头。
父亲。
是因为这个词吗?
“他对我的看法和你一样。”她目不转睛,黑色的瞳仁悲哀地望着他身后的虚空,“把我当成物品,而不是人。”
“我刚才…我刚才并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是雇佣兵先低下了头,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了,那双眼睛太过明亮清澈,当其间夹杂着痛苦时,又是如此不安,像某种小动物,他再一次想起了他的孩子,他失去的那个孩子,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那个孩子。
“没关系。”他们沉默以对,奥薇没有再说话,她对他说的够多了,包括她最大的痛苦与秘密,她就这么告诉了一个陌生人,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
她是一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