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自个儿说完没什么反应，文盲得理所应当。
祝南风看着她那张无所谓的面瘫脸，不由自主脑补了个黯然神伤却又故作坚强的形象，愧疚得不行。他心说自己早该想到的，小师妹无父无母，听她口音又像偏远穷苦之地出身，大抵是没念过书的。他却心直口快，实在不应该……
这样想，祝南风再和阿欢说话时语气便更轻了三分：“小师妹，你……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阿欢：“那你，看一下，写了什么。”
祝南风赶忙接过被阿欢握得皱巴巴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的字后，眼睛立刻睁大了。
“小师妹，你天资很好诶！”他高兴极了，露出两颗显眼的小虎牙，“变异冰灵根，我们宗内都少有的！”
如今修仙界已不像先法时代那般灵气充沛，是以灵根越少者，往往修行速度越快，玄清宗的内门弟子绝大多数便是单一属性灵根。在这之上，变异灵根优势更甚，尤其对于精于进攻的剑修而言，甚至可以越阶杀人。
阿欢不懂变异灵根为什么更厉害，但听到可以越阶杀人，她也生出些开心的情绪来。少女开心的时候并不爱笑，只是望着祝南风，一双漂亮的眸泛着微光，“越阶，可以、越很多吗？”
祝南风：“元婴之下，一到两阶该是可以的。”越往上，一阶之间的差距便越大。
阿欢的快乐之源没有了。她收回视线，又变成有些漠然的模样。
祝南风见阿欢不看自己了，有些失落。又怀疑她不爱说话是因为口音，怕伤到阿欢幼小的心灵，自觉委婉地问，“小师妹，有人说过你什么吗？”
阿欢：“有。”
他更加小心翼翼：“说你什么了？”
阿欢：“她说我，不想、睡男人，有问题。”
祝南风：“！！！！”
是哪个狗男人敢对我小师妹出此狂言！
祝南风咬牙切齿：“那狗……那人现在在哪？”
阿欢不懂他为何面容扭曲，诚实回答：“应该，还在合欢教。”
“？！？！？”祝南风简直对这三个字过敏，一听就起鸡皮疙瘩。他气焰一下子弱了，喃喃道：“怎么会在合欢教呢？”
阿欢：“我去问，她就说了。”
祝南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立刻爆炸。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小师妹，你想入合欢教？！”
他愤慨地想，合欢教，那可是没一个好东西！想靠双修得登大道没什么，可是、可是，她们最喜欢调戏剑修！要是、要是小师妹也同她们那样对自己……
祝南风的脸一下子红透。
阿欢不理解这个人为何情绪如此饱满夸张，于是只安静地看着他。她的眼型很漂亮，鸦黑的睫毛纤长浓密，中和了那双清凌凌眸中的冷意。安静地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出自己被认真注视着的错觉。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阿欢现场观察学习了人类是如何变成红番茄的。
等好久红番茄又变回人，阿欢说：“我听说，欢，是同一个字。”
“……同一个字？”
阿欢点头：“开心的欢。”她没有用包含这个字的另一个词。
祝南风微愣。这一瞬间他的心像被蜂蜜泡过，酸酸软软。他想，这个小师妹，她什么也不懂……生得这般好，若真被合欢教那帮女修骗去，不知该迷倒多少男子……作为师兄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明明才刚认识不久，祝南风却决定势必要保护好这朵“纯洁无暇的小白花”。
他想着自己该教导小师妹的，又不太好意思，只含糊说：“合欢教，和她们处多了不好……你天赋高，没必要学她们双修……”至于双修的具体含义，却没解释。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一张清俊的脸通红。他慌忙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再来带你去参观。”
阿欢：“哦。”
等祝南风终于离开后，阿欢拿出刚领的东西，清点起入门三件套：三套内门弟子的换洗服饰，一块做工精致的名牌，还有一柄木剑。名牌上的字看不懂，她拿反了也不知道，对着个倒过来的“阿”字想，这就是自己的，还有合欢教的欢。
倒不是她有什么自恋情结，可名字，是天底下为数不多属于她的东西。等她摆脱束缚，痛快去死，这个字也该被一笔一画刻上她的墓碑，被一同带到幽冥去。
她又顿住，过一会儿，才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双修，我知道。
不仅知道，还做过。
很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