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好久不见了。
青枝没有直接回应他的开场白,只是露出一个生疏的微笑,像待所有萍水相逢的客人一般,礼貌地问:“先生,开始画吗?”
周边人来人往,陆景盛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一时千言万语,却百般辗转,如鲠在喉。
他点头,回答:“画。”
青枝执笔在傍晚的夕阳下一成不变的做着属于她的工作。
她记着作画的宗旨:让顾客停留在薄薄的一方天地中,让他在那儿呼吸,让他拥有魂魄,但在画的过程中,不要携带多余的感情。
可这人皱着的眉,这人近乎贪恋的眼神,这人欲说还休的表情,很难令她无动于衷。
虽然不愿承认,但陆景盛这样堂而皇之的的出场,的确乱了她的思绪,降低了她的效率。
“画好了,先生。”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她压抑着情绪抬眼问:“需要写些什么吗?”
陆景盛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上盛满复杂情绪,可落在青枝眼里却生出别的意味,总觉得他是个演员,如今搭了台子在脸上唱戏。
她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倒是不显山不露水,这点有时候其实还挺像江勉仲。
陆景盛正凝视着她发愣,被她不带感情地回视,他喉结滚动,克制又克制,终是什么也没提,苦笑道:“不必,辛苦你了。”
青枝把画取下来交给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收了钱,客气地开口:“谢谢惠顾,走好。”
陆景盛被她的态度彻底蛰了一下,他妥帖地收好画,心事重重地起身,什么也没说,落寞地离开了。
天光暗下来,还有客人上来想让她画,青枝这才抬头瞧了一眼那没入远方的背影,恍恍惚惚地说:“不好意思,下次吧,我要回家了。”
湖面波光粼粼,柳条被晚风拂动,夜灯一盏一盏的亮起,几个小孩踏着滑板欢快地从她身边溜过,她背着工具,还了板凳,准备回家去。
此刻的青枝并不知道,她给陆景盛画肖像时那个场景被路过的某位年轻游客拍照发到了网上,还评价什么“少男少女,岁月静好”之类的话。
大概是两人长得太养眼,背景又是全国闻名的东湖,这傍晚的东湖美得惊人,天与山与水都是别具一格,这张图片一发到网上,就被大V转发,一转再转,多方看客蜂拥而至,各种转发评价平地而起,她居然被毫不知情地送上了C市舆论热门。
江勉仲看到这个消息时是一个钟头后。
发小商陆将那条被大V转发的微博截图发到了他微信上,还弹珠似地发了好几条语音去贱兮兮地调侃他:“我就说这人怎那么脸熟,哥,这小姑娘不是你家漂亮的洛丽塔吗?”
“现代版卖画的小女孩?”
“仲哥啊仲哥,才几年不见啊,你江氏就山河日下了?不能呐!”
“你咋能让你家宝贝出去卖苦力赚血汗钱,看看,你看看,这群围观的老男人和这个含情脉脉的少年郎,哎呀呀,群狼环饲,我一七尺男儿看见都好怕怕……”
正要出办公室去医院接人的江勉仲听不下去了。
“滚蛋!”
他眼神染墨,黑着脸一把将手机摔了出去。
手机当场四分五裂,空气瞬间凝结。
江勉仲难得这么冲动,所以他就没能看到商陆最后好心补了句:“仲哥,我错了,莫气,莫气,兄弟我懂你,刚已经叫人把热搜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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