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很多的尸体，像是石阶上的青苔，密密麻麻的。我的这双眼睛可以看见很多东西，包括这些尸体露在外面的致命伤口。
第一天的晚上并不好熬，死去的士兵的模样仿佛一闭眼就可以看见。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全部都能看到。其实我杀死的只有十四人，在射杀第一个企图杀死我的人后，枪的扳机越来越难下手了。
罪恶感，不可言说的罪恶感在我心中蔓延。
明明知道这是战争，明明不是杀死他们就是我死，明明......明明......无论多少明明，在看到子弹击中头部，击中身体后敌人的惨状，我已经不能像一开始，观察被射中头部后偶尔会痉挛的敌人的那样对待自己枪下的生命。
如果没有这双眼睛就好了，如果这双眼睛不能看得这么远就好了。
这该死的远视眼。我扛着和我差不多高的步枪跟着前面的人的步子。
当然我说的远视眼并不是后世人成为老花眼的远视眼，而是比一般人可以看得更远的眼睛，称之为千里眼或者鹰眼也不为过吧。
“喂，赶快跟上。”前面像猫一般的男人不耐烦地停下步子，他歪着头说：“虽然七海中尉让我训练你，但你如果给我添麻烦我可不会手软的。”说着他颠了颠手里的步枪。
第二次，这是我这两天第二次被人威胁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枪杆。
“杀气露出来了，既然是狙击手就要注意隐藏自己的杀气，留下的痕迹，以及自己的存在。”他趴在战壕边上，冲我招了招手。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尾形，后面的名字没告诉我不过也没关系，他是我的上级，也就是昨天打了我的男人，七海一雄中尉请来训练我的人。
尾形示意我趴下，他说什么东西我就打什么东西，五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
“你，没有受过任何训练是吧。”趁我还在填子弹的空余时间，他语气肯定的对我说。
“不管是瞄准的速度还是上膛的速度都太外行了。”尾形很是遗憾地摇摇头，他举起枪示范给我看。
大概三四秒时间，同样的东西，同样的三零式步枪，他却比我更准，更快。像是黑夜中的猎豹，快速准确地瞄准猎物地脖子，狠狠地咬下去，那双冷酷的眼睛在开枪时毫无波动。
他是完美的狙击手。我垂眸。
而我真的是......太弱了。
“请多多指教！尾形一等兵！”我想要变强，想要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想要......像这个男人一样果决。
尾形眯着眼，勾起嘴角，像是一只正在使坏的猫咪。
“三天之内学不好的话，203高地就是你的坟墓。”
实际上日军现在还没拿下203高地，只是预计三天后全面进攻，长时间的消耗战双方都撑不下去了。
训练开始了，首先我的对象是雪地里的小动物或者迁徙迟到的鸟。
“ho，这只鸟的距离有八百米左右了吧，之前的松鼠也是......”尾形放下望远镜，“你可以看的多远？”
“还没有测量过。”这还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可以看得很远和晚上也可以看清楚。
“那比如那棵树有几片叶子。”他举着望远镜，手虚虚地指着。
说实话，除了树的方向，我一点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颗树，只能凭自己能望得最远的那棵树。
“七片。”
听到我的话尾形眨了眨眼睛，往左移动了望远镜。
看来我猜错了。
但他没生气，反而对我下命令。
“射击最顶上得那片叶子。”
我照做。
第一枪，偏差太大。
第二枪，稍稍偏右。
第三枪，偏下但是击中。
“不错嘛。”尾形放下望远镜，笑着说对我说。
他虽然勾着嘴角，但眼睛却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