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寰的目光落在苏鸾的脸孔上，她的神色认真而倔强，倒是将属于十六岁少女的青涩面孔，显得多了几分成熟。
“阿鸾，我只是不想你，将自己逼的如此辛苦。”谢寰叹了口气，唇边的笑容温柔，满是包容与宠溺，却叫苏鸾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我的阿鸾想要堂堂正正地叫他们认你为主人，做郎君的，只有喜悦，没有旁的。”
“殿下...”苏鸾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顺势倒进谢寰的怀里，很有些依恋地在他胸口蹭了蹭，“你真好。”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当苏鸾被谢寰轻轻拍醒，外头天光已是亮了大半。苏鸾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外头的光线，便被谢寰半拥半抱地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一行人停在一个颇为富丽堂皇的酒楼前，绢色的风旗上一个“丽”字，运笔倒是颇有神韵，像是名家所书。
“这便是如今在整个南直隶都颇富盛名的一间酒肆，叫丽景楼。前头是酒肆，后头则是客栈，今日定的这顿早膳，还是拖了人，才定到的。”齐言下了马车后，便展开了一把折扇，走在谢寰左侧落后半步，“公子，请吧。”
进了里头，这丽景楼的装饰便更是雅致，室内陈设皆是木质和瓷器，不见半点金银。楼高四层，通透的天井，正对着门挂着块“春和景明”的牌子，白底黑字，下脚落得款瞧不大清楚，但力透纸背，字体舒展，气势磅礴。
“瞧着这字，倒像是江南大家仇傅山所写。”苏鸾打量着那块牌匾，对谢寰说到，“特别是明字，那月故意写的向右歪了几分，很有傅山先生的意味。”
“姑娘好眼力。”这乍起的男声，是临近苏鸾一行人的一桌，一身靛蓝色锦袍的青年人对着苏鸾拱了拱手，“这幅字，正是这丽景楼的东家一字千金向傅山先生所求的。”
这丽景楼生意好，虽是晨光刚起，大厅里亦是做了十数桌，虽都是颇有些风度的端着食不言的规矩，可听着这边的声响，亦是都看了过来。
苏鸾这一行人，护卫虽是并未都跟着进来，可也有十二人入内保护着。站在最前的谢寰姿容俊美，神色冷肃，贵气天成，虽是长生面孔，可这样的架势，也足够在场众人明白，这是个贵人，倒是叫人不敢直视。而他身后的齐言，虽是气度儒雅从容，但存在感着实不强。
可是，不过一瞬，众人的目光便皆是无论坦荡与否，皆往苏鸾身上落去。苏鸾年纪不大，五官却生的极好，往日在宫中亦是少有人及，更遑论她通身的清冷，倒额外增了几分仙气。若是在宫中，美人环绕，刻意低调的内廷女官，即便是容色绝世，若是有心惹眼，也或许并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姑苏城是南直隶首府，自古富庶，亦是贵胄名门盘踞之地，可纵是这样一个人杰地灵之处，在这富贵者才能出入的酒楼里，此刻，苏鸾的一张倾城的脸孔，仍有着不寻常的冲击力。
本朝风气照比前朝开放许多，女子出门亦不必蒙面，苏鸾虽不是被人看一眼便羞恼的迂腐女子，当此情景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无他，这是这样被人暗地或是直白地打量着，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谢寰便更是不悦，一双眼，在那年轻人的脸上扫过，并无刻意释放的威压，却足够那个盯着苏鸾的靛蓝色衣裳的年轻男子颤抖，他飞快地收回落在苏鸾脸上的目光，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家中藏了他那样多的字画，也不见得你把玩，今日却是一眼瞧出来。”谢寰收回目光，自然而然地揽住苏鸾的肩，用自己高大的身型，将她半遮在怀里，倒是叫人瞧不清她的脸孔了，“倒是厉害的紧。”
“五哥哥，我有些饿了，咱们快些用膳吧。”苏鸾闻言只是一笑，由着谢寰带着自己上了楼梯，往着四层的天字号包间而去。
直到苏鸾和谢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底下的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偷看的眼神，若不是同那个小娘子搭话的少年郎仍旧愣在那里，这忽然出现的这对极出色的男女，倒像是一场幻觉似的。
只是包的下这丽景楼四层的包厢，又家中藏了许多仇傅山字画，寥寥数语，便叫人知道，这方才过去的兄妹二人，自然贵不可言。
“兄妹相称？”用罢早膳，这丽景楼的掌柜，倒是颇有几分手腕，瞧着苏鸾和谢寰不喜旁人注目，便先是陪了罪，又引着这一行人，从丽景楼后辟出来的园子里，给送了出去，因着此处比邻御作司，便也就索性步行前往。
“可是殿下觉得我不够格唤这一声五郎哥哥么？”
苏鸾这惯常的撒娇语气一出，便叫谢寰连假意生气唬她都没了底气，反倒是一笑，道：“只是更想你叫我一声郎君罢了。”
周遭都是心腹，又刻意要挑明自己的态度给以齐言为首的东宫属臣，谢寰言语之间，倒是没有太多避讳。
苏鸾却是眼波一横，四两拨千斤，道：“这飞仙髻，殿下觉得如何？”
苏鸾今日着了便装，月白色的高腰儒裙，衣料极佳，刺绣的缠枝莲亦是活灵活现，却样式简洁，配合这颇为少女的衣裙，苏鸾只在头顶两侧结高鬟，披散着小半的头发，在发顶以嵌了蓝宝石和云母的鹿角金冠固定，便再无旁的装饰，趁着耳边的一对明月铛，怎么瞧都是及笄之年的少女模样。
谢寰瞧着她这副打扮，倒是心中不知为何，有几分黯然。齐言颇善察言观色，见的谢寰沉默，便接过话来，打趣道：“其实苏大人便是唤殿下五叔叔，旁人也不会觉得如何的。”
最是忌讳自己比苏鸾足足年长了十岁这件事的谢寰，却在苏鸾笑出声时，收敛了通身的怒气，只是睨了齐言一眼，便算是表达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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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真诚的眼神，我真的不是故意写的情节这么拖拉的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