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
大清早的就鬼吼鬼叫,姑奶奶我还病着呢,谁叫我也不打算起床,那个谁,帮我把早饭端过来。
“王爷!王爷!”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不许在走廊里跑来跑去。这王府还能不能住了。
“王爷!”
来人已经一把推开了我的门,或者是踢开的,我不是很确定。
“闻!人!语!” 我挣扎着爬起来,用尽一身真气吼了一声。“能不能让你主子睡个好觉,你要干什么!”
语儿抠了抠鼻屎,拉开帷幔掀起被子,把我只穿着肚兜的身体暴晒在阳光下。
说好的位高权重说好的万人敬仰呢,嗯?
“王爷,铁将军来了。”语儿边给我挑衣服边说。
我仰天长叹。铁沐兰,我要杀了你,只要我今天能爬起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正想着,铁沐兰已经大晃晃的走了进来。
“王爷没传你就进来,拖出去打死。”我翻了个身,试图缩回被子里。
“滚起来,你都躺了多长时间了,你要死啊。”铁沐兰居高临下的看着披头散发的我。
“铁将军,姑奶奶我一身是伤,很惨的,你放过我吧,有没有人性啊。”我真的不想起来,昨晚又是后半夜才睡着,现在是头疼欲裂,大伤小伤一起来。
“我特地把江御医带来了,我跟皇上说你最近一病不起~皇上深明大义,说王爷是大功臣,把江御医送到你府上,看看病,谈谈心,摸摸手,做做……”
我随手抓过御赐的黄金钗,笑眯眯的看着闻人语和铁沐兰这两个我生命中的灾星立刻跪地行礼。
“真爽。”我终于开心了一点。
“免礼,出去,我要睡觉,再吵我就全部抓进天牢。” 我把被子蒙过头。
“江太医,王爷难受的很,请你赶紧来看看。”铁沐兰转头叫等在门外的人。
“太毒了吧你!”我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王爷的病要紧,江太医不必拘礼。”闻人语笑眯眯的把江柏舟请了进来。
“说好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报复我了,不能等个十年再说吗?” 我痛苦的呐喊着。
“微臣江柏舟给护国王爷请安。”江柏舟老老实实的跪在我床前行礼。
“出去。”这一大早的真是烦死我了。
江柏舟左看看右看看,跪在地上没敢动。
“江太医,王爷不愿让你看,可能是嫌你医术不精吧,本将从宫里把你带出来,可是没脸带你回去,你看着办吧。”铁沐兰嘴角一挑,一看就没安好心。
我感觉,江柏舟的气息,很不稳,他可能要哭了。
“好了,好了,本王现在衣衫不整,语儿你带江太医去偏厅候着,我一会就来。”
……
“好吗?”看着江柏舟阴晴不定的小脸,我试图把语气放的缓和一些。
“微臣遵命。”江柏舟这才起来跟语儿走了。
“你太卑鄙了,居然拿美人来威胁我。”我认命的爬起来,慢吞吞的穿衣服。
“行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你少啰嗦。” 沐兰一边帮我比划着看那条裙子比较好看,一边说。
“什么事?”我不自觉的在套上衣的时候呼了一声痛。
“哎,你看看你,”沐兰也叹了口气,“第一件事呢,就是江太医真的是皇上送来的,知道你受伤不轻,看你最近很少走动,皇上也很担心你啊。”
三个月前,宁王造反,我带兵入宫的时候,皇城已是血流成河了,我多怕赶不及救皇姐和母亲,好不容易平定骚乱,却听说铁元帅已经遭了她们的毒手。铁元帅对我恩重如山,不知道在乱军中救过我多少次,却被这群贱人所害,我心中自然是郁闷难平,加上挨了叛军两箭,已经是病了好一阵子了。
铁元帅殉国后,皇姐封了她的嫡女铁兰溪为右将军,特许可用皇上的名讳,赐名沐兰,以示皇恩。封赏无数,将铁元帅风光大葬。
今天要是别人来叫我,从管家到下人,都是不可能放她进来的。只因为她是铁沐兰,是跟我从小一起在长大的铁兰溪。她的母亲,曾于敌军阵中与我同骑,两次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皇上的赏赐都到你府上了吧。” 我问沐兰。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呢?”我扯开话题,我总是受不了沉重的话题和情感的。
“第二件事情就是,皇上让你今晚进宫。”
我脑海中立刻警铃大作,我的母亲和姐姐,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坑我,这两个人这次肯定又是要整我。
“就这两件啊?”我边琢磨这两个活宝这次要干什么,边问铁沐兰。
“还有呢,就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铁沐兰智商见长,学会吊人胃口了。
“玉山堂头牌三天以后出阁,我已经跟陈婆婆和语儿他们说了,从今天开始,每两个时辰就提醒你一次,你切勿忘记,到时候我来接你。”
……
人肉闹钟……
“铁沐兰,你不是刚又娶了一房吗?不够销魂吗?你还要?你是黑洞吗?不如今年你寿辰我送你一匹种马好吗?”我讶异的看着铁沐兰。
这个“又”字说明了很多事情,她已经娶了五房相公了!五房啊!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铁元帅有个徒弟,叫郭振军,家里没有女儿,就一个儿子。这次皇姐为了安抚武将,将郭振军唯一的儿子嫁给了沐兰,铁家还在大丧期间,婚礼还没操办,但是郭公子已经住进元帅府了,就在一个月前,我还给了贺礼呢。
这都还不是高潮……高潮是……那个郭公子啊,真是……长得……跟个画了五官的土豆一样的……五短身材,膀大腰圆,脸跟个盆一样,还是黄黑皮色……太正点了,完全是极品。
“那啥,我说,你不要欺负人嘛,我相信郭公子是有他自己的内在美的,你要去发掘,去体会,去慢慢品味。”我劝了劝沐兰,再怎么说也是皇上赐婚,这还没到一个月,沐兰就赎个小倌回去,肯定要鸡飞狗跳。
“关我什么事!”沐兰大呼小叫起来,“我是带你去,你看你,王府里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我心疼你~”
“你给我滚吧,你别想着放我这过半年来娶,这种事发生过一次就好了,我求求你了,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吧。”我抓着沐兰的手苦苦哀求,上次她那不知道哪一房相公,把我当时的郡王府搞得乌烟瘴气。我的人生还能不能有点光明了。
“不是,我说正经的,大丧之后,郭子期就是我的正牌夫君,他说了,元帅府不能再进男人,风流将军的传说,到此算是终结了。”沐兰啧啧嘴,但我却没听出其中的哀怨来……
“怎么,原来你阅尽美男发现重口味才是你的归宿?”
“子期他这个人,相处起来才知道他的好,你不懂,你不懂爱情。”沐兰大义凛然的说。
“在我吐出来之前,你给我滚。”我想想那张脸就犯恶心……还子期,叫的好亲热……好恶心……
“王爷。”
我刚踏进偏厅,江柏舟就赶紧放下茶来行礼,他倒是很懂规矩,也生的美,刚好安慰一下我被恶心到的灵魂。
“免礼,本王未曾用膳,江太医可愿陪陪本王?”我问他,知道他礼数周全,我要不这么说,那肯定是他站着我吃着的场面,太尴尬,而此刻我又饿的很。
“那就多谢王爷了。”江柏舟这才坐下。
帮我把完脉,江柏舟跟我说,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需要进补。
“王爷头疼,有可能是因为失眠多梦,如此下去,必损元气,微臣给王爷开个安神的方子,叫王爷睡得好些。”江柏舟说话慢慢的,倒是很安眠啊。
自从宁王叛乱起,连病带伤加生气,我已经有三个月没好好睡过觉了,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伤身。
“方才铁将军说,江太医是奉皇姐之命,前来侍奉的?”
以往,太医们都是边说病情边写方子的,今天见江柏舟完全没有要动笔的意思,我才想起来皇姐要他留在我王府,看他脸皮那么薄,是不太可能自己说出来了,还得我主动提。
“回王爷,皇上要微臣入府侍奉。”江柏舟头低低的,声音也很轻。
这事蹊跷,皇宫里就男太医就几个而已,江柏舟的母亲兼师父是前朝太医,据说医术高明颇得先帝赏识,乃至于将她的学生们不论男女都留在了太医院。帝君一向是身体不好,十次宫宴最多只能出来三次,这么多年我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皇姐痴情,对帝君好的不能再好,原本我以为,皇姐会把江柏舟留在帝君身边侍奉,也比较方便。突然间叫他入我王府,恐怕不光是照顾我身体。
边想,我边打量江柏舟。从前也是见过的,只是并不熟络,也没这么仔细看过。看他肌肤如玉,长眉入鬓,身条纤长,身上的鹅黄色衣裳更是衬的他娇艳。又看他不似平常大方自如,我猜也猜到皇姐的意图了。
“陈婆婆,劳烦你带人把三友堂打扫归置,再带人去江太医府上,把一切应用之物搬来王府。太医往后的开销,不用过问我,由婆婆做主。赏金百两,算本王先酬谢太医。”
“遵命。”陈婆婆一向是雷厉风行,听了命,立刻就下去了。
“谢王爷恩典,只是微臣的俸禄还是由太医院出,不敢受王爷赏赐。”江柏舟又跪下了。
“先起来,陪本王吃饭。”早饭已经端了上来,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江柏舟这才落座,却不敢先动筷子。
“这个不错。”我亲自拣了个包子放进他碗里。
“谢王爷。”他还要先回礼才肯吃,我是已经一碗豆腐脑下肚了。
“柏舟先别急着谢我,本王还没说为什么赏你呢。”我改了改称呼,看他眼波闪烁了一下,心里就更清楚了。
“柏舟若是治得好本王的病,那么不要说百金,就是千金赏你,也是少的,以后你的嫁妆都由本王给。若是治不好……”
江柏舟抬头看着我,刚听见嫁妆,羞得他面红耳赤。
“那本王就永远不放你回太医院,这百金就算是你养老的费用。”
江柏舟这才放松下来,脸上带着红晕,继续啃那个包子。
“我知柏舟医术高明,只是入本王的王府,要答应本王三个条件。”我继续吃。
“柏舟任凭王爷吩咐。”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跪在了地上。
“这第一件,就是以后没有外人,本王与柏舟,你我相称,你也不许行大礼。”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说。
“柏舟不敢。”江柏舟赶紧稽首。
“来人,送江太医回宫。”我佯装着叫了一声。江柏舟吓了一跳,赶紧回话。
“柏舟……我……知道了。”
我伸手把江柏舟拉了起来。
“第二件,就是你要把我的王府当做自己家,以后有什么不畅快,尽管找我来说。”
“恩,我明白。”柏舟身子放松了点,表情也缓和不少,不像刚才那样噤若寒蝉了。
“第三件,就是,我要你知无不言,不可瞒我。”我盯着他说,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我吃的差不多了,打发了屋里的下人,就留我们两个人,江柏舟一脸疑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既然答应了,那我问你,皇上除了让你来给我看病,还让你干什么啊。”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江柏舟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应答:“皇上……皇上……有密旨给微臣。”
“什么密旨啊?你是要告诉我呢?还是让我入宫问皇上呢?”我继续追问。
“王爷英明,”江柏舟眼看是瞒不住了,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我,“皇上口谕,让微臣……入府……伺候护国王爷。”
云牧嬨!!我就知道!!你个变态!自己不娶就喜欢看别人娶!
“起来。”我扶他起来,看他眼泪汪汪满脸通红的样子,看得我直犯愁。
“你先暂且住下,治病要紧,伺不伺候的,等我病好了再说。”我安慰他,我不想娶是一回事,他奉皇命而来,说不定也不愿意。先留着他,以后再说吧。
吃完饭溜达一圈,府里乱的很,鸡飞狗跳的,都在忙着帮江柏舟搬家,陈婆婆多精明,皇上下旨让一个男人搬进护国王府,她基本上已经是把江柏舟当侍君对待了,下人们也都殷勤的很。这可是护国王府进来的第一个男人,他们当然是慎重又好奇。
我就惨了,也没人理我,过了会觉得困,就又滚回床上去躺着了。睡得浅得很,总是不踏实,好不容易呼吸均匀了,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我立刻从床上翻起来,抽出长剑破门而出。
……
院子里烟雾缭绕,小厨房的屋顶上有一个大洞,还没能等我看清局势,有一个黄色的人头那么大的东西直奔我的面门,说时差那时快,我一剑刺去,将此物刺了个通透!直穿在我的剑上!
仔细一瞧!这个物体,学名应该叫鸡。
准确的来说,是一只去了头去了屁股,半生不熟的鸡。从肤质来看,这只鸡生前必定是养尊处优,从肥瘦程度来看,这只鸡一定是吃得好喝的好,综合起来说,这是一只出自名门的蓝田鸡,皇家特供哟~
这只鸡冒着热气,且身上还沾着枸杞若干,另外,还有些许党参从它的身体里探了出来。
“滴,滴,滴”
这是鸡汤混合着鸡油顺着我的剑柄和我的手腕流到地上的声音。
下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提着剑的我。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冒着烟的厨房。
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晃晃悠悠从厨房里出来了。
“王爷,”陈婆婆凑到我面前,“江公子把厨房给炸了。”
我看出来了。
“是不是把硫磺当雄黄啦。”有人议论。
不是吧?姐姐你派个太医来杀我啊?
“是不是把硝石当咸盐啦?”
不是吧!这都弄错以后把鹤顶红当三七粉怎么办啊!
“是不是闹鬼啊?”还有人说。
“喂!刚才说闹鬼那个!拖出去给我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我终于忍不住了。
“江太医,你没事吧。”我凑到厨房门口,他反倒被我提着剑的样子吓退了两步,我只好把手里的剑递给旁边的人。旁边的奴婢一脸嫌弃的两指捻着我的长剑走了。
“柏舟无碍。”江柏舟窘迫得厉害,说都不会话了。
“都去干活去,都散了。”我轻咳了一声,陈婆立刻会意,把下人都驱散了。
“现在能说了吧?”我问,“这是在我厨房做实验呢还是练功呢。”
“王爷,”江柏舟身上沾了不少汤水,一头青丝也乱了,才到我府上两个时辰不到,他就毁了我一间屋子,这样下去,护国王府也就还剩两个月的寿命。
“柏舟刚才想为王爷炖一副药膳,然后……”
“我能理解把饭做糊了做焦了做咸了,但是爆炸,从格物的角度来说,他是怎么发生的呢?”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锅子里好像水放少了,锅盖又揭不开,火又太大了……”江柏舟支支吾吾的说道。
“柏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炸了御膳房给赶出皇宫的?”我没憋住笑。
“王爷取笑……”江柏舟一脸的委屈,拿手挡脸,不让我看了。
“没关系啊,不就是炸了个厨房吗?炸的好,我早就想炸了它了,你做得好。” 我看江柏舟手上烫红了一大片,就知道他肯定是没炖过鸡,本来想着讨我欢心,却弄巧成拙成了这样。
“看看,脸也花了,衣服也脏了,手也烫伤了,”我把他拉倒院中,厨房门口的鸡汤味实在是太浓郁了,闻得人发腻。
“语儿,带江太医下去,沐浴更衣上药。”
“是,王爷,江公子这边请。”语儿边说边对我挤眉弄眼的。
叫他太医,意思是说他在我府中是有工作要做的,叫公子,就是说他是我养在府里的。看样子,还没有半天,府里上下都已经认了他是我侍君了。
这强烈的恨女不娶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我还是这里的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