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若我--番外一

正文 如若我--番外一

“你一个人在家真的可以吗?要不还是等过完年后……”

纪霭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儿子的小手,有些担忧地看着额头上还贴着块退烧贴的丈夫。

邵滨海将车后盖压上,口罩外的眼睛带笑:“放心啦,你给我备了那么多菜,够我吃好些天了,而且晚上也是回爸妈家吃饭。倒是你,辛苦你要一个人带杉杉回家啦,春运人多,你们一路小心。”

“坐高铁而已,几个小时就到啦。”纪霭松开行李箱,用手背探了探邵滨海的体温:“已经退烧了,今晚记得还要吃药。”

邵滨海应了老婆一声“好”,蹲下身子,在儿子微卷的发顶揉了几下:“一路上就靠你好好保护妈妈了哦。”

“知啦!”

从羊城回纪霭老家,接近四个小时高铁,纪霭抢到的是傍晚的车票,一路朝东,从夕阳开进了黑夜。

吃过列车便当后,小男孩躺在母亲的大腿上睡了过去,纪霭耳里听着歌,偶尔会轻声跟着和上一两个词。

自从那天之后,她避免再听到那些会引起海啸般回忆的歌曲。

张学友的,王菲的,周杰伦的,五月天的……

她想,或许未来能有一天,自己七老八十时,再听起这些歌,都不会再觉得心痛,那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上个月幼儿园最后一天放学,田美姿与家里的阿姨一起带来了许多手作小点心,说是饯别的礼物,他们家黎耀下个学期就不在这边读了。

妈妈们围着田美姿问长问短,新房子在什么地段哪一个楼盘啊,读哪个幼儿园啊,私立幼儿园一年几个钱啊,田美姿挽着新的kelly包无所不答。

纪霭站在外围,手里提着邵杉杉幼儿园的被褥枕头,视线落在被大人们忽略在一旁的黎耀。

她让邵杉杉去跟黎耀好好道个别。

小男孩年纪小,觉得只是不在一个幼儿园而已,但等到周末,他还是能去黎耀家玩,或者邀请黎耀来他家玩。

纪霭的笑容有些勉强,告诉儿子,黎耀家要搬去好远的地方,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邵杉杉的笑容像被乌云瞬间遮住的阳光。

纪霭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去好好说声再见吧。

……

入夜的高铁站台风好大,纪霭让邵杉杉坐在行李箱上,她推着他走。

只一个月,小孩似乎已经遗忘了曾经有过一个还挺要好的朋友,这段时间没再提起黎耀,和黎耀同款的那只恐龙,也被打入了冷宫。

现在行李箱里装着的玩具,是邵杉杉近期迷上的奥特曼。

验票出站,在接客区,纪霭一眼便看见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父母,她低头对邵杉杉指了指俩老,小男孩跳下行李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外公外婆。

纪父一手将小胖娃娃抱起,一手拉着女儿的行李箱,乐呵呵地往停车场走。

纪霭跟在后面,忧心道:“爸,你小心点,杉杉重了不少,别闪到腰了。”

纪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道:“他想见孙子念叨了大半年了,你就随他去吧。”

纪家的海鲜档口近几年生意越来越好,家里买了代步车,前几年买的楼花过年前也交楼了,俩老打算年后搬进去,今年是最后一年在老房子里过新年。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邵杉杉打哈欠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纪霭赶紧帮他洗了澡,小孩一沾床就呼呼大睡。

过年海鲜档休息,父母不用早睡,纪霭洗完澡出来,纪母摆了碗甜汤在餐桌,笑唤道:“来吃碗甜甜的。”

白果剖半去苦芯,与冰糖雪耳一起煮得软糯清甜,纪霭安静地听着纪母聊着亲戚琐碎近况,时不时应上几句。

大姨丈与人合伙做点小生意,因疫情的关系血本无归,纪霭过年前接过大姨的电话,但她大部分资金都压在基金理财里,能借的金额有限,她尽力了。

“想想也是挺奇怪的……”

纪母捧着茶杯,声音很轻:“以前你大姨丈总看不上我们家,你读大学那几年家里困难,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大姨躲着他、偷偷借给我们的。但你看看现在,我们家环境好了一点,却变成大姨丈来问我们借钱了。”

纪霭吹拂开甜汤上的热气,浅笑道:“世事难料嘛。”

吃完甜汤,纪霭刚站起身,纪母比她快一步把碗收走。

“妈,我来吧。”

“坐着坐着,你别沾手。”纪母扬扬手让她回房休息,走进厨房前提醒一句:“这几天你有空了就把房间自己小时候的东西整理一下,一些不要的提前处理掉,之后搬家你就不用再跑回来一趟了。”

纪霭推好餐椅,许久后应了声:“好。”

深巷加装了不少路灯,即便房间里没有开灯,也能被窗外的昏黄浸满。

棉被晒得香软,小孩圆脸烘得好似红苹果,纪霭帮他把被子拉下一些,在被褥上轻拍了几下。

她的房间在她结婚后翻新过,单人床换成了崭新大床,一些旧的家具也换了,包括书柜。

但书柜里摆的还是自己以前的书,连摆放顺序都没有变过。

在顶层有一个方形铁盒,她伸手拿下,上面带了把小锁,而钥匙被藏在第二层的一本杂志里。

小小的铁盒,藏了她好多的回忆和秘密。

有没了电的诺基亚N95,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黎彦送她的,两人一样的机型,而手机绳是她手编的挂绳,她的红,黎彦的蓝。

有许多的大头贴,有些已经翘边,有些褪了颜色,让两人的面容变得好苍白。

有折成心形的纸条,有沾着闪粉的生日贺卡,有高一在海岛那次在沙滩上捡的小贝壳……

她用手指拨开细碎的小物品。

在铁盒的底部有一根验孕棒,两条线的,一深,一浅。

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儿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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