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呦走上前,目光落在张磊残缺的那处,“他的手。”
“碰过你,我不喜欢。”
他说的是婚礼那次,张磊揽着她的肩膀,站在他对面,用的就是右手。
沾血的匕首就在扔在不远处,连同那只断掌一起,林呦走过去踢开那只手,捡起地上那把刀。
不同于白诀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林呦蹲下身来,凑近张磊的脸,他正如白诀要求的那样跪在她面前,一个接一个地给她磕头。
脚下是土,血当然是磕不出来的,但鼻子和嘴角的殷红液体一直没断,顺着滴到地上,将土染成深色倒真有点像是磕出来的血。
林呦就这样看着,她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张磊像拜菩萨一样地拜她,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的什么却是半个字都听不清。
林呦猜张磊是故意的,故意求饶不出声,跪白诀他心甘情愿,跪她就不一定了,别看现在是跪得老实,心里指不定在想,等过了明天要怎么收拾她。
可惜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明天了。
不知道磕了多久,或许是累了,又或者是意识到他们其实并没有打算要放过他。肿成一条缝的眼趴在地上看着周围人看戏的脸,张磊没有再跪,而是抬起撑在地上的手。他只剩一个巴掌了,还是挣扎着挥了过去。
瞪大那双淬满毒意的眼,想要扇林呦的脸,半道被她截住。
沾满尘土和血迹的刀刺进男人粗糙的大掌,在掌心开出一条缝。盯着那条缝隙底下的森森白骨,林呦问得好奇。
“害我阿姐的时候,你用的也是这只手吗?”
血顺着刀柄眼看着就要流进她指缝里,林呦眼都不眨地拔了出来,一滴残血飞溅到她眼下,她无暇去管。
利刀割肉,张磊痛到打滚,像是提前捕捉到杀意,他滚那几下倒是故意把自己滚到了白诀脚边。
白诀踢了一脚他的腰,将他再度踢回林呦这边。
这回的刀落在张磊大腿内侧,林呦瞄准的是股动脉的位置,一边一刀,极为对称。
耳边惨烈的叫声,吵得林呦头疼。
他为什么还不死?动脉破裂,血成股成股向外涌,明明已经被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他还能像野草一样活着。
凭什么?
他害阿姐那么惨,却还能不知廉耻地活着,凭什么?
他应该死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干,拖着残缺破败的躯体进十八层地狱,这才是他该有的归宿。
不远处的针筒,是白诀提前叫人准备的,林呦看着那堆注射器又看了眼白诀,没有说话。
很快东西就被送到她手上,针筒里的粉已经兑好。想起上午在房间里无意瞥到的阿姐残留着针孔的手臂,林呦把针头对准了张磊瘫在地上的那只手,那只缺了一个手掌的手。
“舒服吗?当初这样对我阿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针筒很快被推空,林呦拿起另一只如法炮制。
“没想过也没关系,我给你机会,体验我阿姐经历过的痛苦,你要好好享受。”她笑得很开心,像是在做一件极有趣的事,欢喜得不行。
海洛因顺着血液流回心脏,威力瞬间被引爆,张磊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打起摆子。整晚含糊着发不出声的嘴,这会儿正咬紧牙关,拼死向外吐露恶意。
“我想你妈逼!贱人!老子那天就该奸死那个小婊子!”
“是吗?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拿起最大号的那只针筒,直接扎进脖子动脉,林呦稳着手将注射器推到底。
嘴边的白沫盖住红色的血大股大股往外溢,张磊一双眼瞪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恶鬼死不瞑目。
【有条子。】
火势太大,提前招来消防和公安的人,在街口放风的小弟传来消息。
“弄干净点,别留下什么东西。”墙角有提前准备好的汽油、打火机和棉布,吩咐好善后的事白诀准备带着林呦先走,被她拒绝。
林呦要留下来,“我想看他最后化成灰的样子。”
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她的脸,林呦从火光里观赏着张磊挣扎的身影。以为自己呆在火中央,他还在爬,在打滚,试图逃离,动作之外还伴随着痛苦的喊叫。
这些画面一点一点填满了林呦的心,她胸腔里涌动的恨被这些热意填满。只是有些遗憾,她最终还是没能看到张磊化成灰的样子。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了,巷子里只剩白诀和她两个人,其他人都在外面善后。打火机扔进火堆里发出一阵爆炸声,白诀拉着她的手奔跑着,在不知名的小巷里来回穿梭。
凌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打在林呦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焚烧过后的硝烟味道,大仇得报的快感充斥着她单薄的身体,浓烈到她几乎快要承载不住。
此时此刻,林呦想,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来尽情释放她体内的澎湃。
“我想和你做爱。”跑得太急,骤然停下来,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喘气。
白诀确定他没有听错,转过来看向林呦。她脸上无意沾到的血,时间久了血迹变干,像一颗新长出来的红痣牢牢挂在眼下,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吻向她眼尾,他再次向她确认。
“在这?”
是的,就在这里。
在这样一个刚杀完人的夜里,周围环绕火光与黑夜,法制背后的危险距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揣着手枪的警察或许正顺着他们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一路尾随而来。
她向他发出邀请,约他在冰与火的黑夜里一同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