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妪传书来时,东阳擎海正在分寨探望祖母。
东阳家祖孙相聚,吃到酒阑,亲随上前道:“寨主,主寨递转来两道书信,一道来自宝胜衙门,一道来自栖霞观。”
东阳擎海把脸向后微偏,两名亲随手上端了托盘,上头清一色短细竹管,已按管上暗记整理好书信次序。
东阳擎海打开来自衙门的竹管,倒出一卷薄纸,上头写满蝇头小字,为迁就他肚里那几滴墨水,用字浅白易懂。
东阳擎海一边看一边告诉东阳老夫人,“县令禀告,有人要暗算我。”
“又是哪个鸟汉活腻了?”东阳老夫人嗤声问,到底久处江湖,并不惊怪。
东阳擎海读到第二支竹管,眉头一动,蹙出几竖深深凹痕。
“海子,怎么?”
“我房里那位出事。”东阳擎海把纸张递给祖母,打个手势,让人呈上栖霞观的传书。
信中贾妪大致叙述韦典军行凶经过,因他扼住裴花朝咽喉要害,自己顾不上掂量下手轻重,以花盆砸人。最终韦典军毙命,裴花朝受轻伤,又说裴花朝辞别了唐老夫人,驱车赶往山寨。
贾妪在后几张短笺记载上裴家祖孙对话。
裴家祖孙说话文绉绉,贾妪靠前言后语拼凑意思,听不懂的“士之耽兮”等语,便听音写作“四只蛋稀”。
东阳擎海不管那不知所云的文字,读毕贾妪书信,又翻回裴家祖孙对话其中一行记录瞧。
那行记录出自裴花朝之口:“六娘不会对他动情”。
他面色阴沉。
“海子,坏消息吗?”东阳老夫人问道。
东阳擎海回神,勉强勾了勾嘴角,把笺纸拢入拳中揉作一团,“这等事自然不会有好消息。”
他含糊带过,东阳老夫人料定孙子定有不愿告人的原故,遂不追问,静待他看完宝胜衙门书信。
衙门依裴花朝建议剖尸,称韦典军死前吃过燕窝乳糜,如裴花朝推测那般讲究衣食。他胃中还有茶渣、葱、姜和橘皮,衙门据此断定他吃煮茶。煮茶乃是将茶与其他调料煮食,这等吃法老式,在风行煮茶的现今已十分罕见。武侯寻问几家上品客店,并无韦典军下榻踪迹,倒是一家客店厨子提到自家徒弟近日受雇于私宅,东家操外地口音,因为胃口甚怪,这年头还吃煮茶,便记在心上。武侯根据线索迅速找到韦典军租赁私宅,追查同党。
东阳擎海告知书信内文,道:“祖母,我要回本寨。”
东阳老夫人颌首,“你回去吧,不亲眼瞧过那裴家娘子,你不会安心。”
东阳擎海起身要走,东阳老夫人又问:“你待如何处置裴家祖母?她仗着孙女在外揽事,这可不行。”
“软禁她,”东阳擎海道:“那老妇最好面子,我便臊她一顿。”
东阳老夫人等了数日,并未等到东阳擎海处置唐老夫人的消息。
那日,她站在分寨七丈望楼,迎着山岚,越过森郁山林眺向镇星寨本寨方向。天地无垠,由她此处翻山越岭,渡河过江,直至看不清的大地彼端,这袤广地面已俱在她孙子东阳擎海掌握。
东阳家几代经营,当镇星寨传到东阳擎海手上,家业已翻了几倍。
她有把握,这个孙子还会把现今基业再翻上几翻。
东阳老夫人的贴身仆妇在旁,报上从戴妪那儿打探的消息,道:“……同上回差不离,大体说裴娘子侍奉寨主小心勤谨,从不作怪兴妖,是个安份人。”
“更是个聪明人,能让海子循情。”东阳老夫人道,话属褒语,口气却不似上回评价足衣那般温和。“她做海子身边人,照料起居周到便足够,太伶俐未必是好事。”
————作者的话————
1因为码字小精灵造访我,今天双更,待会儿上第二更,花花和寨主全程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