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第一节是英语课,接下来是数学和物理,以及中午的自修课。
期间来来往往了一些人。
第一个是余霁。她给陆沉沉送了云南白药,以及对程沁的祖宗问候十八连。
她是今天早上回来的,培训班延长了学习时间,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这个爆炸新闻。
好在程沁已经麻溜儿地滚蛋了,她心里舒坦,骂了一通以后拍拍屁股走人。
第二个是田菁琳。她是来和周恪一商量文艺表演的事情的。
陆沉沉冷眼旁观着他们从英语歌选到粤语歌,从粤语歌选到中文歌,十分钟的时间,她的耳边晃荡了至少不下五种语言。
最后他们要尝试闽南语的时候,自修铃响起,田菁琳依依不舍地走了。
陆沉沉望着她的背影,嗤地一笑。
第三个是曾一帆。
他的目的最为简单,给陆沉沉递了张英语考卷。
150分的卷,她考了103分。
周恪一把她的卷子拿过去翻了翻,她最惨烈的是完形填空,20个空格只对了4个。
“你这是蒙的还是猜的?”
周恪一举着卷子。
“是怎么能做到如此完美地避开每一个正确答案?”
陆沉沉把卷子从他手里抢回来。英语和数学的确是她的弱项,简直和她相生相克。
她趴在桌上闭着眼睛装死。
周恪一拍拍她的肩膀,把自己的考卷递给她。
陆沉沉睁眼一看,143分。
她抽抽鼻子,换了个方向,当做没看见。
但那张卷子不屈不挠,她转到哪边,就出现在哪边。
周恪一说:“拿着。”
陆沉沉对学习的兴趣远没有他大,怏怏地接过来,随手垫在桌上。
“喂。”周恪一说,“这不是给你拿来当桌垫的。”
“还你。”陆沉沉递回给他。
周恪一无奈地摇摇头,把考卷对折,竖在她面前。
她不看,他就强迫她看。
陆沉沉从考卷后抬起头,露出一双圆碌碌的眼睛。
她面无表情道:“我和它没缘分,不要强求。”
周恪一揪着卷子,抬高它,说:“你们之间原本是无缘的,但因为有了我,你们就有缘了。”
“……”陆沉沉啧一下,言简意赅,“没兴趣。”
“兴趣可以培养。”周恪一低着嗓子说,“你先把正确答案写在边上,等会儿我给你讲题。”
“切。”
陆沉沉挠了挠自己的马尾,细细碎碎的头发从指尖划过。
“你又不是老师,管这么多干嘛呀?”
周恪一直视她,“你不想成绩好点吗?”
“够用就行了。”陆沉沉说,“反正读个本科没什么问题。”
“陆沉沉。”他兀自说着,“我打算考明德。”
明德大学位于S市,是一座极其有名的高等院校,前身是明德医学院,与S大合并后成立为现在的明德大学。
陆沉沉没听出他话中深意,随口赞扬他,“那挺好的,你加油。”
周恪一不说话。半晌,他叹了口气,把卷子摊开,说:“你还是……”
话没说完,这时,老杨走了进来。
“大家静一静。”
班里噤了声,齐刷刷看向讲台。
老杨站定,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陆沉沉侧眼看过去,微微一怔。而后她的笑容就像开瓶过的可乐,随着二氧化碳的消亡,渐渐溶解在工业糖水里。
男生走进来。
炎热的夏天,他却穿着一身的黑,身后的书包单肩挎着,扣着棒球帽,露出的脸庞藏在帽檐阴影下,一股子漫不经心。
但他的身量又很长,同时长了双猫一样慵懒的眼睛。即便身上的logo并不刻意,也能看得出是生活里耳濡目染听过的奢侈品,于是这份漫不经心里又多了点儿贵气凌人。
班里安静了大概几秒,静默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几秒后,老杨咳了咳,对男生说:“你先进来。”
男生走上讲台,摘了棒球帽,将半露不露的脸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皮相很薄,面容有些冷,唯独一双眼睛,跳跃出一闪而过的狡黠,像极了水墨画里,突然添加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曾一帆看着他,老不正经:“小东西造型还挺别致,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微服私访。”
任晴雯没听见一样,两眼盯着男生笔直的双腿,毫不掩饰道:“好高啊,不知道上面的空气和我们是不是一个味道。”
曾一帆皱眉:“花痴。”
周恪一仰起头。
新同学站在上面,两手插袋,有种这个年纪少见的从容和优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上面那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他在看什么?
周恪一收了收下颌,目光往边上看着陆沉沉,自从男生出现,她的眼光就没离开过他。
一丝一毫,都没再分给他过。
周恪一握着考卷的手指紧了紧。
所以,又是另一个“叶峥”吗?
老杨清了清嗓子,班里顿时安静。
他用手指扣两下桌面,说:“这是新来的转校生,之前因为去艺术培训,所以稍微晚点报到,这样吧……”
他对男生说:“你先过来做个自我介绍。”
男生点头,扫视了底下一圈,慢慢弯起眼睛。他笑了,满满的逢场作戏感,说:“大家好,我是陆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