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沙村在菀州府辖内,因临着洛水下游的汀沙岸而得名。小小的村子山清水秀,地下还有温泉,绿林环抱着大大小小的院落,景色宜人。说来也怪,这一处看似水草丰美,土地却难养活庄稼,因此汀沙村务农的人不多。好在沾了温泉的光,菀城里许多大户都在汀沙村建了宅子,引泉入院。主人家一年到头难得来消遣一趟,院落缺人看管,便雇村里的人来帮忙,早年没了丈夫的胡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今年的夏天来得早,知了就叫个不停,哇哇地惹人心烦。虫蚁渐多,胡大娘生怕主人家的房梁被蛀坏,每日都要去主院里熏药。前几日城里的主家携眷来住,节日终了,今儿上午他们便回城去了,少不得又是一通洒扫。傍晚她取了药草,焚烧后去熏院子,花丛回廊都要熏到,她腰不大好,做不得太久,便唤了儿子一块帮忙。这会儿胡大娘在外院的花圃忙活,儿子在内院那边洒扫。她平日里兢兢业业,今日却怀了些私心,趁着主人家离去了,使唤儿子去打扫内院,实则是让他去泡那里头的池子。
胡大娘做得累了,就搬个小木凳,坐在内院门前。虽然院子里就他们母子二人,她却还是紧张兮兮地张望四周,黝黑的肤色掩盖住了她脸上的红。若不是在城里求学的儿子趁着休沐回来,她不会知道原本高高壮壮的孩子竟清减了那么多,原来不止庄稼人累,读书也是件磨人的事情。心疼之余,除了熬些汤菜,也再给不了他更多。那么多人来汀沙村休养游玩,就是因为这儿的泉眼有疗愈的功效,因此她便厚着脸皮叫儿子去泡泡,儿子不齿,她便强摆出母亲的架势相迫。
米黄的小蝶在院门口的花丛里翻飞,胡大娘的眼睛看着蝶儿扑腾,心里想着孝顺懂事的孩子,永远不跟她开口要什么,还总想着为家里添置东西,读书厉害,进了城里最好的书院,费用一并省去,又想到一贫如洗的家和无能为力的自己,她喉间有些咸涩,轻叹口气,却不小心惊到了停在花瓣上的蝴蝶,它扑腾几下翅膀,便飞走了。
……
内院的温泉池子很大,一半露天,一半遮掩在临水而建的亭下,四周山石环抱,雾气蒸腾。
周遭无人,大多数地方都是黑的,只那亭里放了一只灯笼,氤氲白汽中隐约可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看个头和身量应当是个年轻的男子,正是胡大娘的儿子。他浑身赤裸,却只有双脚泡在水中,整个人坐在池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再细瞧,便能看见他怀里正面对面跨坐着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白生生的女人。
男子不像他的母亲,终日忙于生计而粗手大脚,他模样清秀,面皮白净,长时间的书院生活让他少见太阳而显得有些羸弱,乍看下有些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意思。精瘦的身体使他看起来如同池边的石头一样,刀削斧凿般的坚硬,他怀中的女子个头较他小了许多,臀上背上的肉却十分圆润绵软,小小一个坐在他大腿上,像玩偶那样精致小巧,又多了实实在在的温度和触感。她贴着他,就像苔覆在石上,毛茸茸软绵绵的小被子捂着冷冰冰硬邦邦的人。
他的脸很红,红到哪怕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仍然明显。女子的脸更红,她不仅脸红了,连耳后的皮肤甚至脖颈肩膀都红了。他们面对面抱着对方,明明可以最近距离地看到彼此的所有表情,却因为羞怯而导致一人低着头,一人闭着眼。
夏日里昼长难耐,暗夜竟短得可贵起来,更何但春宵不等人,连树上的蝉都忍不住声声催促。
男子睁眼去看怀里面对着自己垂着头的女子,她的脸是他平日里所熟悉的,却又不是。平时他见她只觉得平平无奇,今天再看又觉得风华万千。
“你真好看……”
他诚挚地开口赞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因为紧张和羞涩,他却生怕这颤抖中的怯懦太过明显,害她听不出他的真诚。果然怀中的人儿紧紧抓着自己肩上的皮肉,却还是低着头。懊恼了一瞬,他便主动凑过去,一手揽她软软的腰肢贴向自己,一手勾过她的脖子,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带了些力气,要她抬头面向自己。
吻她吗?应当是要吻她。贴上去然后呢?好像友人借他传看的春宫图册里还不止这些而已。
他闭着眼睛去凑她的唇,假设此刻自己就是图中的一人,而她是另一人,他循着记忆中的画面去模仿,却忘了那带着油墨味道的纸页不过是毫无生气的图样罢了,真实的体验里没有油墨的味道,没有平滑的纸张,只有迷蒙的水汽,软滑的肉体,和她时而急促时而绵长的呼吸。
“呀……”
她终于睁眼,却是因为他太紧张,没有准确地吻上她的唇,反而一口亲在了她的鼻子上,她以为他要咬她,吓得小小惊呼。
愣了一会儿,两人都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胸脯上的两团肉跟着一颤一颤,她发觉后赶紧用手护住,他竟也同时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的信条怎么直到此刻才蹦出来控制他呢?先前她在这里泡汤,他偷看了半天,还害自己脚下踩空摔进池子,被她发现的时候,怎么那些之乎者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现在蒙眼有什么用?我就会因此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了么?”她眉目里似含着些委屈,又带了责备,分不清是刻意还是真实,他就忍不住想解释。
“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方才抓着我不让我走的时候,便不知道对不起么?”
他急慌慌地,感觉这池子原来这样烫,光是这么泡着双腿坐在边上,他就已经大汗淋漓:“我无意到此,撞见你泡在池子里,一时走不了,又怕你误会我是那等偷窥之人,呼唤大叫,便想与你解释,这才拉住你……我当真不是、不是故意看你……”
“那你后头又把自己的衣裳给脱了扔到边上去?抱着我不放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我…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就、很热……你别哭,你别哭,我错了,我当真不知道……我真是疯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坠落,他赶紧顶着手腕去擦,发现自己并没有穿衣服,这个动作也抓不到袖子,又换了手背去擦,怕弄疼她,缩回来,再像捧米那样捧在她下巴处,好像要这么接住她掉下的眼泪。这一连串手足无措的动作配上他紧张兮兮地表情,反惹得她发笑了。一面带着浓浓的鼻音一面忍不住笑骂他道:
“哪有这样的?你真真个猪啊!”
他的人生迄今为止见过最多次的女人便是母亲,母亲能扛起男人都扛不动的柴火,还能去林子里猎野兔,他生病的时候母亲覆在他额头上的手粗糙厚实,在村头与人聊天骂架的嗓音很浑厚,他在村尾捉鱼的时候都能听到,母亲常常笑,也会严厉地批评他,但她从不会哭。
可怀里的这个女人会。
她不仅会哭,会笑,还会像现在这样,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笑的时候浑身都颤,那些颤动的肉又软又白。小巧玲珑的一个人杀不动任何一只野兔,轻飘飘的一点重量压着他,他却觉得喘不过气。他面对她坐着,便感觉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开启,那个世界只有男人能进去,男孩不能。
再试着亲一次,他就成功了。
成功地衔住她的唇,那上面还沾着些眼泪,湿漉漉的嘴唇有淡淡的咸涩,他觉得很奇异,原来吻是这个味道的。
怀里的女人被他这么一吻,便止住了哭,也止住了笑,她应当是呆了,和他一样,从前没有亲过别人,也没有被人这么亲过。想到这个,他又快活极了。
然后他就抓她的手来抱自己,因为他也开始抱着她了,总不能是他一个人在主动,他想要知道,她也是愿意的,她也是喜欢的。他感觉到后颈处那双小小的手在收紧,是她抱他了。
她的乳房不算很大,但因着本身个头也比较小的缘故,两团雪白的乳肉长在她的身子上倒不显得十分小,此刻因为拥抱而贴上他的胸膛。他感觉到了,就腾出一只手去摸。那两团嫩嫩滑滑的,他爱不释手。摸到了便捏起来,一捏她就会像只小猫似的哼哼,他知道了,就更是摸个不停。摸着摸着,指尖传来一点凹陷的触感,他松开她的嘴,用手捧起一只乳,低头去看,借着亭子里灯笼的光,他看到她乳房上深深浅浅的布条勒迹。
他皱起眉毛,心疼至极地用拇指在上面轻轻搓滑,低声地唤她:
“伊茗,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