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弱水金阁(民国1V1)--91 你挑一个(一更)

正文 弱水金阁(民国1V1)--91 你挑一个(一更)

盛实安这才知道这人的险恶用心,瞪着他,“你去后面坐。我蹬不动。”

陈嘉扬恬不知耻,高高在上地冲她挑眉毛,用冻得发红发亮的眼睛诱惑她,“姐姐,你带弟弟出来玩,怎么还让弟弟出力气?”

这人生得显眼耀眼扎眼,长到脚踝的大衣在别人身上是个桶,在他身上毫不妨碍长身玉立,天寒地冻反倒冻得他唇红齿白,头发被风吹乱却也吹出了二分倜傥,总之人皆侧目,见还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纷纷竖起耳朵听墙角,旁边的中学生听得最清楚,见陈嘉扬自称弟弟,便疑惑地看盛实安,好奇这位姐姐怎么长得这般显小。

光天化日,盛实安还要面子,只好爬起来拍拍衣服,费劲巴拉爬上后座,吭哧吭哧地蹬,奈何前面的陈嘉扬死沉,蹬了半天也才走出一米距离。盛实安甩手不干,跳下车,叉腰站在冰面上,“再不下来你就自己玩吧。”

简直是个气球,一戳就炸,比什么玩具都好玩,陈嘉扬把她揽上车前杠,捏住后脖子困在怀里一顿亲。这里又不像那些达官显贵家的露台,满地都是要脸的人,看得咂舌望天,盛实安面红耳赤,撑着胳膊推他,“陈、陈嘉扬……你是不是人!你要不要脸?”

陈嘉扬一松手,“谁不要脸?刚才在车里谁说我弟弟丑来着?”

他连声音都不肯压低,盛实安要烧起来了,“陈嘉扬!”

陈嘉扬一摊手,“夸来听听。”

盛实安坐在车上,环顾四周,没有办法,近乎嗫喏:“……你弟弟真好看。比你还好看。”

陈嘉扬眯眼远望,北地才有的美景让人流连忘返,只是盛实安夸得阴阳怪气,他说:“听着不像好话,重来。”

盛实安豁出去了,“比我还好看。”

陈嘉扬把人逗得小耳朵通红,功德圆满,蹬一脚,空着后座带她往前滑去。晴空下冰场青蓝无际,像块硕大无朋的厚玻璃,琉璃蒙霜花般明亮美丽,盛实安坐在高高车杠上,软软的发丝凉凉的貂毛都随扑面风拂向他领口和下巴,扑满鼻腔的气味冬风般剔透清澈,雪花般轻忽柔软,让他偶尔有错觉,坐在他车杠上的是只毛茸茸雪团子。

他突然问:“在上海时你在哪读书?”

盛实安说:“圣若瑟女中。”

圣若瑟女中离陈邡教书的学校不远,陈嘉扬从前常去那一带闲逛,校门口总有坏小子偷看女生,也有的骑着自行车接女友,在晚霞中呼啸来去,穿校服的女生拿男孩的帽子压住飞扬的裙角。原来她读那所学校。

鼻息蹭在脖子里,盛实安察觉,问:“笑什么?”

陈嘉扬脑子里过一圈往事,想象小矮子穿丑校服的样子,难免觉得滑稽,“早知道就去打劫。”

学校里漂亮的女生不少,盛实安费劲地转回头来,神情警惕,“劫谁?”

陈嘉扬拍她脑袋叫她低头,别挡着他视线,转动车把转个大弯,与热闹非凡闹成一团的小娃娃们擦肩而过,朝着她耳朵低声道:“劫个童养媳。”

气音又轻又酥,盛实安痒得一个哆嗦,待到听清内容,更嫌他流氓,反手拿肘弯砸他腰,陈嘉扬不躲,一弯腰把她压在怀里,让她在怀里闹腾,让滑冰刀的小孩儿们看热闹。盛实安察觉,大感跟他逛公园伤风败俗,决心今后再也不要自讨苦吃,停手小声喊:“松开!”

陈嘉扬厚颜无耻道:“亲一口,我考虑考虑。”

盛实安恨不得把他嘴堵住,忍无可忍,挥出一拳头砸开他胳膊,自己跳下车,站在冰面上,踢他一脚又砸他一拳头,却全都落空,一脚踢到车轮,一拳头只打到他衣服口袋。唯有大衣被风掀动,陈嘉扬不痛不痒,勾住她后脖子,正要再耍流氓把她绑架上车,却听得有小孩子大喊:“那是什么?”

他神情一冷,伸手去摸口袋,触手扁平,里头的东西竟然已不翼而飞,而不远处冰面上有个小小的黑点正飞速滑动,正是从他口袋里掉出去的。

霎时间心脏一沉,又陡然提上嗓子眼,悬着提起五脏六腑,陈嘉扬顷刻变成哑巴,眼看那几个小孩儿滑着冰刀呼啸而过,去追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黑点借助冰面光滑,飞速滑向岸边,被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儿飞滑上前一脚截住,耀武扬威叉腰道:“这谁的?没人要我拿走了!”

小孩儿们纷纷应和,“谁的?谁的?我们拿走了啊!”

半大小子拉帮结派,阵势能把同年纪的小姑娘吓哭。盛实安甩开陈嘉扬的大衣,一滑一滑地走过去,一抬下巴,“你拿一个试试?”

这漂亮姑娘比那小胖墩还威风,身长不过五六尺,流氓的气焰却有三米高,半大小子们没敢拿,傻了似的看她步履维艰地走过来,伸出手,说“拿来”。

小胖墩在她的嚣张气焰下威风扫地,默默交出盒子,放进她掌心,率领人马落荒而逃。陈嘉扬原本正骑车追来,这么一来,又被大批冰刀队人马截断去路,无奈喊:“别打开!”

盛实安已经打开,只不过还没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他着急,也跟着紧张,隔着这座人工鹊桥喊:“你说什么?”

声音被吞没。隔着喧哗人流,背着琉璃世界,衬得任何人都多少会有些渺小,何况她今天穿白色,在天地间更不起眼,可是却在呼啦而过的景色间变成一面旗帜,隔着这么多嘈杂,陈嘉扬看得清一切,毛领毛茸茸,眼睛亮晶晶,鼻尖泛着红;也或许他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盛实安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早已变做雕像,如此鲜润鲜活地立在脑海中。

小孩儿们跑远了,久违的安静重回大地。陈嘉扬在几秒前的某个瞬间打定了犹疑不决数日的主意,伸长两腿,踩着冰面站在原地没动,神色平静而安定,“我说,你挑一个。”

盛实安低下头,把半开的盒盖扳起。方才没看清,其实这是只深蓝的珠宝盒,盒盖上沾了冰粒子,里头的天鹅绒是深海般的颜色,上头躺着七枚戒指,两枚白钻,两枚蓝钻,一枚是密镶的碎碎粉钻,还有两枚祖母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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