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溪水总算退了下去,苏有容牵着她,一步一小心的淌过石桥。
王氏拿着小板凳,蹲在自家门口嗑瓜子,旁边周易就拿着本小册子背《论语》。
阳光正好,王氏眼神斜着一瞄,就瞄到了阿尔,原本惬意闲适,一下子就变了脸。
“还知道回来啊?”怎么没死在外边?也算给家里省了口粮。
她的话顿了顿,随即就看见了旁边如蒙着一层光的苏有容,再看看那头上的金发冠,腰上的玉佩,甚至连那小贱蹄子身上都披着一层裘衣。
王氏眼睛绿油油地亮了起来。
原来这小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还有一张娘天生给的好脸,就算养的差些,到底底子好,还是白嫩的紧。
用来吊个有点钱的男人也不是不可。
阿尔看了一眼苏有容,发现他也在笑意盈盈地望她。
小公子暖融融的,好像冬日里的暖阳一样。
“还你,还有……”阿尔把裘衣解下,递给了苏有容,小声道,“谢谢,这几天打扰了。”
“呦呦呦,阿尔这是在说什么呢?”王氏小心翼翼地搓着手过来,眼神不住的往苏有容脸上瞥。
这绝对不是他们这个小镇子里能出来的人物,这气质,这容貌。
是个人物,若是阿尔能攀上他,那么易儿说不定也能受到些恩惠,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这小公子身上的衣饰,也能值不少钱。
这么想着,王氏凑得更上去了,完全没见着小公子的眉尖有些不适的皱起。
“娘……娘,”阿尔被冻的直打哆嗦,连忙拦在两人中间,手从未这么紧紧的抓住王氏,几乎是推搡着她,想让她回小院子里,“咋们回去说话……”
她从未有这样的胆子,只是看着王氏贪婪的目光,还有苏有容纯净到透彻的眼神,心里就不住的自卑抬不起脸。
在她惊慌不安间,苏有容却绕过了王氏,把裘衣又披在阿尔的身上,然后抚了抚她的头:“快快长大。”
他出于礼貌,对王氏也是淡淡一笑,然后一人又渡河回去了。
这回,王氏的目光总算收了回来,连拖带拽的拉着阿尔回去。
周易一甩书,早就盯上了阿尔身上贵重的裘衣。
“娘……娘,不可……”
阿尔躲不过弟弟的拉扯,死死拽着身上的裘衣,毕竟这不是她的东西,或许过了这个冬天还要再还回去。
但是王氏哪里理她,大手一把拽下裘衣,眯着眼摸了摸那雪白的狐狸毛,就把衣裳给了周易。
她还嘱咐了一声:“别弄坏了,晚点娘给你改改短,当过年的新衣穿。”
周易欢呼了一声,抱着裘衣就回了房,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娘……那……”阿尔近乎是以哀求的目光看着王氏。
可是王氏压根不为所动,只拉着阿尔坐在大堂冰冷的木凳上,那木凳红漆掉光了,一坐上去,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你说说,这几天你和那男的发生了什么?现在什么关系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娘,那衣裳不是我的,若是我的,随意给弟弟就罢了,可那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若是要我们还回去,我们哪里……”
阿尔话未说完,就被王氏恶狠狠地打断:“别和我拽文绰绰的东西,那小公子人心善的很,不然也不会救你了,给了你好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阿尔的脸白了一阵。
“阿尔,你今年也有十三了吧,得给你准备嫁妆说媒,你再看易儿明年也要去念书了,这钱啊,哗啦啦的往外流了。”
王氏抿了口水,意味深长的盯着阿尔。
阿尔被她盯着连头都不敢抬,只唯唯诺诺的应着。
“反正都要嫁人,与其嫁给村里那些汉子下辈子操劳死,不是太可惜了;不如你赶紧抓紧那河对岸的小公子来着实在?你说呢?”
“说不定那小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文雅的,你看你这名字也取得好,人也生的好……”
阿尔在王氏的话里头越低越下,她怎么会不明白王氏的意思。
桌下,生着冻疮的手指搅在了一起,心里一阵发酸,那辉月一样的小公子又这么可能是她这样的农家女配得上的?
可心里,或许总归是有些隐秘的少女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