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最初的同伴阿尔诺
我和阿尔诺一人持着剑，一人拿着魔法书，堂而皇之地从几个勇者打扮的人面前走了过去。他那罕见的水蓝色发丝引得那几个勇者微微侧目，我连忙拽住他的手腕快速走过，阿尔诺便嘻嘻地笑着跟上了我的步伐。
虽然在我看来我俩的行动怎么看怎么可疑，但那几个勇者似乎并没有感到哪里不对劲，阿尔诺那身临时变出来的斗篷和那本实际上是菜谱的魔法书居然成功地蒙混过关了，我不禁对现在勇者们的眼力感到无比担忧。
阿尔诺轻轻用鼻子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跟在我的身旁，一副心情好极了的模样。我赶紧给了他一个肘击，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给我老实点！谁家魔法师会像你这么蹦跶着走啊？”
阿尔诺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势，他抬起脸来，满是好奇地望着我：“魔法师应该怎样呀？”
“唔……大概就是阴沉一点，别总笑嘻嘻的，肩膀要缩起来。”我回忆着印象中魔法师的样子，信口胡说道。
阿尔诺闻言立刻板起了脸，清秀漂亮的五官一下子挤成了一团：“是这样吗？伊莉娜大人？”
他那样子就像在做鬼脸似的，可爱中透着滑稽。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死了。”
阿尔诺却忽然愣住了，像是看见了什么罕见的花一样，呆楞着看向我：“伊莉娜大人……终于笑了！”
“啊？”我对于他这种复杂的语气感到不解，“那又怎么样啊？”
他眯起水蓝色的眼睛，笑眯眯道：“伊莉娜大人笑起来真好看！”
我脸一热，这家伙又开始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不过总这么一句一句地和他计较我也很累，便收敛了笑容，避开了他那微妙的视线。
“……走、走吧。再不快点的话就没法在天黑之前从这里出去了。”
“嗯！”阿尔诺兴高采烈地应着，小跑着跟上了我的步伐。
虽然决定带他一起上路的是我自己，但现在的这种情形果然还是很奇怪。就像是那个想和阿尔诺组队的梦境成真了一样，现在他就像个真正的少年魔法师一样加入了我的队伍。虽说心底的某处正在为这长久以来的第一个同伴而感到欣喜，但这家伙的真实面目可是只史莱姆啊，而且还是只想当魔王的史莱姆。
我不会真的脑子出问题了吧？居然会同意把一只魔物带在身边，还是只囚禁过我的魔物。
……只不过他哭起来实在太麻烦了，我是迫不得已才带他走的。等到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我再和他解散队伍吧。
暗自下定决心后，我稳了稳心神，再次和他一起向森林的出口走去。
从那个湖底的洞穴出来之后，阿尔诺似乎变得稍微讲理了一点。虽然一开始还满脸委屈地阻止我去打其他的史莱姆，但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对他吼了一句“我是打他们又不是睡他们，你吃个鬼的醋啊？！”后，他红着脸扭捏了好久，这才不再阻止我打他以外的史莱姆。
不过就算他不阻止我，我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打怪了。我靠着不光彩的糟糕手段在洞穴里一路升到了三十六级，现在这些史莱姆的经验值对我已经是毛毛雨，打败十只史莱姆我的经验条也几乎纹丝不动。对此阿尔诺还十分开心地表示“果然只有我才能满足伊莉娜大人！”，当时他那表情实在太欠扁，我忍不住又把他揍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组队后成了同伴，我对他的攻击居然无法再被世界判定进入战斗，这让我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与我独自一人时不同，自从阿尔诺加入了队伍后，行进的速度就大幅度提升。森林里和湖边的史莱姆一见了我——或者说一见了阿尔诺，就会玩了命地逃跑。我们走在森林里就像台史莱姆驱逐机似的，走到哪哪的史莱姆就像遭灾一样疯狂逃跑。
这家伙……到底杀了多少史莱姆啊？居然会让整个族群的史莱姆都对他如此恐惧，再怎么沉迷练级的勇者也绝不会像他这样的吧……我望着身边阿尔诺依旧纯真无邪的笑脸，背脊冒出了几滴冷汗。
除此以外，他的战斗方式也让我有点在意。在系统的技能面板中可以看出，阿尔诺习得的魔法种类繁多，但都没有像魔法师那样的招式名称，只简略地写着“水系初级魔法一”，“风系中级魔法四”这样仿佛未完成命名般的名称。这难道是魔物加入了勇者队伍而产生的系统BUG吗？
我当然也询问过阿尔诺，但他似乎对于魔法的一切都懵懵懂懂，只是凭着本能一般学会并使用着如此繁多而强大的魔法。并且他使用魔法时并不需要魔杖与魔法书这样的媒介，只凭借着意念就可以施放魔法。
难到说魔物的魔法都是这样的吗？我当年在新手村时大多数时间都在磨练武艺，因为想要早点踏上旅途，所以很少去听贤者冗长又枯燥的理论课。直到现在才有点后悔起来，要是当初好好听课的话就不会对这样的魔物情报感到费解了。
但不管怎样，既然他现在正伪装成魔法师，那么一些面子上的事还是含糊不得的。于是这一路上我就一直在给阿尔诺普及魔法师的常识，比如施放魔法时必须将魔法书摊开，如果魔法书不在手边就要必须装作使不出魔法的样子，不许凭空施放魔法。
阿尔诺似乎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抱着那本伪装成魔法书的菜谱点了点头：“我知道啦，伊莉娜大人！”
“绝对不能露馅啊，你要是被人发现的话那我俩都得完蛋。”
我板着脸再次重申了一遍，阿尔诺点头如捣蒜，看样子该是都记住了。刨除某些特定的情况，大多数时间这家伙还是很听话的。
其实我一直纳闷他为啥要这样对我言听计从，如果只是想要经验值——或者只想在我身上发泄性欲的话，他直接强上了我就行，毕竟他的实力比我强那么多，就算我千方百计想杀他也毫无办法。他根本没必要用如此恭敬的态度对待我，也没必要给我买那么多装备和武器，亲自为我做饭，甚至最后把我放走，就因为我心情不好不想吃饭这样微不足道的理由。
我真的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他心中最后的那个答案我绝对不想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我心知肚明，而他却对此视而不见。
……保险起见，我还是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吧。当然也不可以再和他交合了，既然已经出来了，有其他可以获取经验值的方法，当然不可能继续走那条歪门邪道——就算打他交合一次的经验比我打怪的经验高几十倍也一样。
否则，一定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身旁的阿尔诺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依旧对我温柔地微笑着。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扭过头，再次踏上了通往出口的道路。
避开了无数场与史莱姆的战斗之后，我们很快就抵达了森林的尽头。绿色的草地与植被在山坡上逐渐退去，浅棕色的干裂泥土在靴子之下显现出来。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在眼前展开，寸草不生的褐色山体上凿着一个又一个漆黑深邃的洞穴，像一张张吞噬猎物的大口。
这便是亚利德洞窟，新人勇者们通过了新手森林后的第一道考验。洞窟中的道路蜿蜒错杂，一不小心就会走入死路。再加上里面栖息着哥布林和地精这样等级比史莱姆高不少的魔物，每年都有很多勇者栽在这里，失去了作为勇者的自尊，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老家去了。
我拔出长剑挡在身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最大的洞窟入口走去。阿尔诺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脚步轻快地踩在洞窟内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像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精灵。
不过事实证明，我的谨慎大概是多余的。洞窟里的魔物等级远不及我，只随便用剑砍一下就一击必杀了。有的时候都轮不到我出手，阿尔诺随便一个群攻魔法就能把对面的魔物轰得连渣都不剩。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我很是震惊，明明已经做好了全力一战的准备，可洞窟里却根本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再继续打那些哥布林也得不到多少经验，只是在白白消耗着时间。
这里的魔物和之前的那群史莱姆不同，并不会躲着我们走，反而还会冲我们扑过来主动攻击。他们来一波我们就打一波，我无数次挥动着长剑，将那些丑陋的哥布林砍得稀巴烂。长时间的单调重复性攻击使得我心生疲惫，终于在遭遇了第不知道多少批的哥布林后，我一把拉住阿尔诺纤细的手腕，大吼一声：“我们走！”
“诶诶？我们要去哪里啊，伊莉娜大人？”
耳边传来了阿尔诺的惊呼声，我没时间和他解释，只继续吼道：“少废话，跑起来！”
一头雾水的阿尔诺被我强拉着奔跑了起来，洞穴里充满了他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哥布林们的嘶吼声。我拉着他在蜿蜒曲折的穴道中一路狂奔，在经过一处狭窄细长的隐秘道路后，我连忙揽着阿尔诺的肩膀猛地闪身躲了进去。
头脑简单的哥布林们根本注意不到我们，纷纷笔直地从我们眼前跑了过去。直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我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大概是我成为勇者以来的头一次逃跑，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一言难尽的情况之下，真让人哭笑不得。我抬起手去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边扭过头看向阿尔诺：“好了，没事了。你怎么样？”
阿尔诺大气都不喘一下，一脸好奇地望着我：“我很好哦！不过伊莉娜大人，你不想再打哥布林了吗？”
“嗯，实在是太烦人了。”我厌烦地撇了撇嘴，“不知道还要打多少才能看到出口啊。”
阿尔诺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了几秒，而后突然道：“伊莉娜大人，我和那些哥布林才不一样呢，你不会烦我吧？”
与还是史莱姆形态时不同，变成人类的他有着温热的体温。他每说一句话，温暖的吐息就会吹拂到我耳廓上。我这才注意到因为秘道狭窄的缘故，我俩此刻正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脸几乎已经挨到了我的肩膀上。已经有过肉体关系的两人无论发生多么微不足道的身体接触都足以让人想歪，更何况还是这么大面积的接触。他的气息与体温猛地勾起了我无数不堪回首的记忆，我急忙一把将他推开，发现腰部已经开始隐隐地发软起来。
“他们才没你烦。好了，赶紧离我远点。”
“诶诶——”
阿尔诺气鼓鼓地嘟着嘴，撒娇似地嘟哝着。我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身体忽然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阿尔诺——他正在融化。字面意义上的融化。
如雪一般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渗出了浅蓝色的粘液，顺着下巴不断滴落的同时，皮肤也逐渐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蓝色；柔顺的水蓝色发丝一根一根地融化在了一起，变成了黏黏糊糊的半液体状；他身上的魔法师装扮也如同在太阳底下的黄油般一点点融化，变成透明的蓝色，再一滴一滴地融化在他的脚下。
他的这副样子我很熟悉，已经都数不清自己和这样的他打了多少次又睡了多少次。
他又一次变回了史莱姆的形态。
我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更多，急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喂！阿尔诺！你、你怎么了？怎么又变回去了？！”
阿尔诺冲我微微一笑，不知为何，我竟觉得那笑容看起来比以往虚弱了许多。
“伊莉娜大人……我的MP好像不太够了，没办法再维持人类的样子了，对不起……”
我赶紧调出系统的队伍栏一看，发现这家伙长长的MP条居然已经变成了零！这么多的MP到底用到哪去了？他的那些魔法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MP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变成人形居然需要这么多MP吗？！”
“是的哦……伊莉娜大人。”阿尔诺叹息般地说道，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只要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这家伙半垂着眼睑，居然是一副交代遗言般的半死不活样。我忍不住一把捏住他黏糊糊的下巴，怒不可遏道：“你付个屁啊？！你一个魔法师居然随便就把自己的MP给耗个精光，是不是找死啊？！你的MP回复药呢？赶紧拿来！”
阿尔诺眨了眨眼：“忘记买了。”
我被他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哈啊？你是不是傻？！”
“一想到可以和伊莉娜大人一起旅行，我实在太高兴了，就什么都给忘了。”阿尔诺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对不起，伊莉娜大人……别丢下我好不好？”
其实，我正有此意。我望着阿尔诺那张漂亮的浅蓝色脸孔，一个合情合理的冷酷想法顿时冒了出来。这家伙既然无法再变成人形，那我也就没有再带着他一起旅行的必要了。我本来就一直想找个机会甩掉他，现在看来这正是个大好机会。
见我一直沉默着，阿尔诺终于有些慌乱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掌，紧紧地按在了他冰凉的胸口上。
“伊莉娜大人……不是吧？你不会真的要丢下我吧？不要，我不要……啊，对了！MP不够的话，用HP就可以啦！我努努力，一定可以的！等着我，你要等着我哦，马上、马上就可以——”
“够了。”
冰凉的水滴打在我的手背上，同时耳边也传来了少年悲伤的嗓音，将我的内脏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心中的剑刃慢慢变得迟钝起来，我忍不住慢慢闭上了双眼。
果然，我还是不忍心。我做不出抛弃同伴这样的事来。
就算他是只史莱姆，就算他本应是我的敌人……但他也是这世界上属于我的第一个同伴，也是唯一的一个。
虽然我们的相遇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但他是除了魔女之外，第一个会如此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好吧，并不是人。也许，在接触到这样的善意之后，我的心也渐渐变得软弱起来了。
我伸出双手，捧住了他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够了。你冷静点，我不会丢下你的。”
阿尔诺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真……真的吗？伊莉娜大人？”
“当然。”我叹了口气，在他的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别哭了，把你的眼泪擦一擦。居然哭成这样……真是个不像话的家伙。”
“好的，伊莉娜大人！”
阿尔诺深深凝望着我，在哭泣的同时向我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不愧是美少年，就算做出这种奇怪的表情也依旧好看得像画里的人一样，换做我的话八成会丑到无法直视吧。
我不禁苦笑起来，再次伸手抹了抹他脸上湿漉漉的泪水。也许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依旧会因为某种原因而与他分道扬镳，但那并不是现在。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在系统的队伍菜单里，阿尔诺的名字紧挨着我躺在我名字的下方。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样其实也很不错，几乎忘记了他是我敌人的事实，以为自己真像个勇者一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同伴。
阿尔诺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终于止住了哭泣。他一脸痴迷地望着我，喃喃自语道：“伊莉娜大人……伊莉娜大人。”
这家伙，是不是把我的名字当作某种咒语了？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用力从他怀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找回复MP的药水。”这么大的迷宫里一定会有宝箱里藏着回复用的道具。
然而我还没走几步，手臂就再次被拽住了。
“别走，伊莉娜大人。”阿尔诺仗着我不忍心踢他出队，厚颜无耻地耍起了赖。
“你烦死了！我就只是去迷宫里给你拿瓶药水就回来！”
我火冒三丈地冲他吼道，本来我的脾气并没这么暴躁，全是被这家伙给气的。
阿尔诺并没放开我，反而还拉着我向洞穴的深处走去。
“那样太花时间啦。其实我有更方便的方法哦，伊莉娜大人愿不愿意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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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了肉的气息哈哈哈~今晚努力双更！
分享一下我觉得很适合勇者大人和史莱姆的歌吧，有兴趣的可以听听看w
勇者大人：8HIT（镜音リン/镜音レン)
史莱姆：Metronome （fuk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