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你的电话。”
瞿宁坐在桌前画最后一张CG的手稿图,听见靳时手机在响,偏了头叫他。
靳时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我爸找我。”
“是你表弟的事情吧。”
瞿宁专心画稿,她一旦手熟下笔会很流畅,预计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完全交稿,因此很有创作激情。
靳时接了电话,第一句就让他皱了眉头,压着情绪道:“姑姑在你耳边说什么了,你现在来问我的性向正不正常?”
“性向没有正不正常的说法。”靳时不厌其烦地纠正他,放弃般的微微侧头,眼神微凉,“我喜欢女孩子,这个您放心。”
瞿宁晃着笔杆瞧他。
靳时原本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但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让靳时重重一愣,他下意识看了瞿宁一眼,捂着电话轻声道:“等下。”
瞿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见靳时进了房间关上门,心道可能很严重。
“你让我结婚?”
靳时压着声音,但依旧有明显的气急败坏:“你怎么想的,这个时候逼着我结婚?去哪里结?”
“我催了你五年,这五年你是怎么说的?”靳时父亲在电话那头没好多少,“让你早点跟姑娘定下来,你就是不听,非说什么工作重要不想早结婚,你看看,现在又是疫情又是你弟弟,咱家闹出多少事来了?”
靳时头疼地捏眉心:“所以呢,跟我结婚有什么关系?”
他虽这么问,但心里门儿清,只怕就是姑姑没了法子,准是要他现在结给伊柏看,让伊柏明白“这世界男婚女嫁才正常”,以此来打消伊柏“不正常”的性取向。
当然,这些小心思真说出来势必要裹上蜜糖般的外皮,才能让父亲动心。
“什么有关系?你多大了你明白吗,你看看跟你一样大的,人家孩子都有了!”靳时父亲咬着牙,觉得自己儿子一根筋,“现在疫情,这不正好,咱跟人家姑娘商量商量,先把证给扯了,咱把这事给定下来,婚宴回头再办,不好吗?”
“你觉得她会答应吗?”靳时心道他怎么这么迂腐,“这个时间段,谁愿意冒风险结婚,而且先领证再婚宴,哪个地方的习俗?”
靳时说:“你不用跟我商量,你先同人家父母商量吧。”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靳时扣了电话,坐在电脑桌前,伊柏的事情显然给家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连他都如此,可见伊柏那边处境。
靳时脑子乱极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肘撑在桌子上,努力在一团乱麻里找到线头。
他当然知道线头在哪里,他想到了瞿宁,然后他打通了一个女孩子的电话。
“喂。”
“喂?”那边声音懒散,说话鼓鼓的,应该是在吃东西,“稀奇啊,未婚夫,居然给我打电话。”
“别闹了。”靳时直切正题,并不跟她绕弯子,“你听说过我们家的事了吗?”
杨思汝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口齿不清的:“我高中就搬家了,离你家十万八千里,你家就是着火了也烧不到老娘这来。”
靳时不管她没心没肺的腔调,先把客观情况摆出来:“我弟弟出了事,具体不赘述了,总之,我爸在催婚,要我们先领证。”
“卧槽,你爸脑子进水了?”杨思汝说话很呛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调,“这种明显便宜你家的好事,我爸妈可不会答应,还是让你爸别做这白日梦了。”
“这话你自己同他说,他可不会听我的。”靳时理了理思绪,并不想跟她绕弯子,“不过事情既然脱轨了,不如一起解决了吧。”
“哟,你还真跟我商量结婚的事?”
“是退婚。”
那边咔嚓一下,明显咬碎了类似薯片的食物。
看起来她很惊讶。
沉默一两秒后,杨思汝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声音里全是兴奋:“牛逼啊靳时,拖了这么久终于果断一次了,老娘还以为要跟你形婚然后偷吃去呢,我都物色好男人了。”
“……我不太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
靳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他语调很快,但逻辑很清晰,像是在论文答辩的毕业生。
“一开始答应是因为,如果不答应我势必被逼着相亲,那时我刚找到工作,不打算在这种无聊又枯燥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现在不答应,是因为再继续下去无法收场,不当断则断,咱俩只能捆绑在一起,到时都没好日子过,客观情况如此,我只是做出有利于我的选择。”
“哎行行行,我可听不懂你那些大道理。”杨思汝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开始变得急躁,“赶紧说,你要怎么做?”
“添把火加个柴的事,但应该需要时间。”
靳时虽然不习惯他这个未婚妻的说话和行事,但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他尊重且不会插手。
事情比想象得好控制,这让他终于放松了一点,声音也没那么紧绷了:“照实说,就说我爸急着结婚,先领证不办宴席,最好结婚当年就抱孩子,其他都再说。你只需要扮委屈,觉得我们家不尊重你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可以,你可以是非单身状态,另外,也可以说我是……”靳时看了看房门,轻声道,“算了,说我对你不好就行。”
女孩一拍大腿,兴致勃勃的:“嘿你还真别说,我最近还真的看上了一个小鲜肉,水灵灵的贼新鲜,是个刚入行的小律师,叫何让的,我正准备下手呢。”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靳时一概忽略,这不是他关心的重点,“当然,我会同样稍微丑化一下你,比如吵架不断,闹小脾气,还有嫌我赚钱少养不活你,总之互相嫌弃,闹到家长那去就行。”
“哦克,泼脏水嘛,老娘最擅长了……等我好消息。”杨思汝顿了顿,想起来什么,“哎,对了,彩礼钱和车房问题怎么跟他们说,你知道我爸妈最关系这个问题了,还有你的北京户口,她可舍不得。”
“彩礼钱,我们家肯定压,这个你放心说,车房你们家要北京的吧,我目前还没能力买,也可以说,至于北京户口……北京上户口非常严苛,你可以去查查,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还有,记得说我们一直在吵架。”
“没问题!”杨思汝乐呵呵,“老娘终于单身啦!”
靳时挂了电话。
老实说未婚妻在他生活里存在感本就不强,两人基本不联系,但真的做了了结,他还是如释重负,好像有块石头从心头挪开了。
但愿他的当断则断会带来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