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从卡座后悄悄探出身，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
靠近她的这一圈血肉横飞，科学怪人的一圈小头晃动着，不停咬下来不及逃跑的人的头颅。
被咬下的头颅没一会就在脖子的断口处长了一圈小牙。
那些小牙像变形了的脚，千双百双地蠕动着，带着顶上的头颅四处滚动，见着人就在人脚踝上狠狠咬一口，连血带肉。
左右的人们在疯跑尖叫，但远处和台上的人们却仿佛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大半人依然跟着台上的DJ在扭动，小半人挤到Hawks立着的看台拼命喊叫加挥舞手臂，希望偶像能注意到自己。
这真是…还有那怪物怎么长满了牙齿，那不是夏桔的人设吗？
“诶，梦小渊…” 吴念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粉嫩的男孩，临时现身，梦渊没把那红发獠牙的画皮再穿上。
“你看地上那红色的线。”
吴念低头，果然看到有一圈红线围着，在黑色的地上丝丝泛着亮。像是纸张被灼烧时的边缘，明明灭灭。
“线内是你的梦境，线外是佟小亚的梦境。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佟小亚在哪，但你的梦境因为是突现，所以会以你为中心。”
“那她们…” 吴念踢开了滚过来的一个头颅。
“没事，她们都是佟小亚塑造的幻影。那些人就算进了绞肉机，明晚还是会出现的。梦环里真实的灵体应该都和她的死有关，不会多。”
吴念小声：“薇雪梨说她在佟小亚死后每个晚上都会梦到她，如果按这个说法，我们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薇雪梨也在这个梦环里。” 可她刚进门时就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如果一楼没有，那佟小亚和薇雪梨有很大概率是在二楼的包厢内。确实这样比较说得通，毕竟薇雪梨是大明星，总不可能在舞池里乱跳。
但跨年夜，她到Muipo干什么？
梦渊回头：“杀死佟小亚的人也一定在梦环里。”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你变出来的这个怪物，他是伤不了佟小亚的幻象，但把你咬成两截还是没问题的。然后找到佟小亚，看看当晚在夜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念听了梦渊的话，闭眼试着努力集中意识：科学怪人不存在…科学怪人不存在…
“呲——” 电钻声突然响在脑后。
“啊——！” 吴念尖叫着就地往外一滚。刚刚电钻隔着一层软皮和薄薄的棉花在她背上震动，那种不快的感觉现在还停在她的脊柱上。
吴念原本用来躲藏的卡座是一个红色的皮质沙发，现在那电钻已经陷进了沙发背里。
看来自己的意念太弱了…
还是跑吧！
吴念起身就向舞池钻，那里人多，科学怪人一时半会儿杀不光。
还是先找到佟小亚要紧。
地上的红线随着吴念的奔跑不断扩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越来越多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风滚被郑婷和王多多带着挤到了最前边，几乎伸手就可以抓到台上跟粉丝挥手微笑的男人。她隐隐闻到了什么，就在远处的角落里——鬼厉的味道。
可是回头确实一望无尽欢腾的人海，远处隐隐戳戳看不清楚，像拢了一层黑雾。
黑雾……鬼厉……
不好！风滚单手抓住不太高的护栏，翻身上了看台。
***
进了人群吴念就不慌了。反正那怪人总不能追着她咬吧。
结果…她果然是乌鸦嘴小天后….
本来胡乱攻击人群的科学怪人突然像是有了目标，大臂一扫推倒一片，大迈步向着吴念追去。
“你是不是又乱想了？！”梦渊小小的一只，被挤得只能紧紧跟在吴念后头。
吴念是真的很想“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三连，但刚一回头，就发现那怪物举着他那比半人还高的电钻到了眼前。
梦渊本来系在腰上的画皮不知道被谁踩脱了，整个人又扑了一跤。眼看电钻就要向他眼窝钻去。
千钧一发。
吴念想也没想，抓起地上的画皮就像那怪人挥去。
能挡一秒是一秒。
“啊——”画皮刚接触怪人的皮肤，尖锐的嚎叫自他腹内响起，居然是个女声，隐约还有些耳熟。
怪人清灰色的皮肤上蹿起一片火点，转瞬焦黑了一块。
顿了一顿，那尖叫声更厉，呼哧呼哧的喘息里蕴满了恨意，整个身躯猛地向前扑来。
“她怕这个！” 梦渊从吴念手中拿回画皮，挥舞着逼向怪人。那怪人竟是面带惊惧，被逼得节节后退。
这画皮是梦渊在一个无主梦境里捡的，想着易容方便就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还这能在这派上用场。
看着身后拼命挥舞画皮的梦渊，吴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一夜。她和林楠一起去徒步，晚上支了个帐篷在聊天。
她戴着头灯，手里捧着本书在读，读到一半有些气闷，末了推了推在和女朋友发短信的林楠。
“这个作者明明书写的这么好，那些女主角各个都厉害，怎么还是一天到晚情了爱了。一个个的碰到男主突然就都成小白兔了，看得我好气啊！”
几千年了，对女人温柔贤淑的标准其实从来没变过。可怜可爱的，才是让人念念不忘的。
这种气怎么说呢，就是闷闷的。为什么女生一定要结婚？为什么女生一定要心仪一个男人？找不到所爱就是没有归宿不能让人放心吗？
“还有啊，为什么这些小说的女主一个个在男女方面都不谙世事啊？”
二十多岁没谈过恋爱的是很多，但一个个护胸小白莲似的像话吗？她自己是二十四岁时候交的第一个男朋友，约会、情事水到渠成。分手也算洒脱，不会因为肌肤相亲就多了分份那种“这个女人属于这个男人”的归属感。
难过也是难过的，足足哭了一个月。生活本就一路往前，谁都免不了要当一场谁的过客。
对于那些选择婚后再进行身体探索的人吴念举双手赞成，大家价值观不同而已。
但小说里那些女主角明明古板得要死，却一个个演出新时代女性的“自立自强、坚韧不拔”，这不违和吗？这…这是诈骗！
如果说神创造男和女是为了相爱，那爱难道是为了“占有”和“属于”吗？她实在是想不通。
林楠翻了个身，用脚把吴念的脑袋推开了，那灯实在是刺得她眼睛疼：“那不是人家奇怪，那是你奇怪。”
头也没抬，手上还在不停地打着字。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泡你吗？我觉得你就算不是个Les，好歹也得是个双啊。” 结果呢，宇直！还和一般的宇直不太一样，化妆品、香水、高跟鞋一样都没见少，就是少了根叫“情爱”的筋。
就是和男生相处那劲头…哪个女生见了有点传奇经历的男人不是眼带星星，托腮崇拜的。吴念不是这样。吴念是“哇靠！好厉害。” 这阶段还正常，然后思维走势就开始诡异了。据她长时间观察大概分两种。
第一种：“哇靠！好厉害。不行不行，我要比他更厉害！碾压！一定要碾压！”。
第二种：“哇靠！好厉害。为什么我做不到？我一定是个废人，我要离所有人都远一点…”。
还有种比较火星的情况。有一次她们碰到一个旅行公众号的作者，千万粉的大V啊，结果吴念跟人说什么？真是想起来就抽抽，吴念说“一直想要获得别人的喜爱很危险，是病，要治。”
总之不是盾就是墙的，也难怪这俏生生的模样愣是没人追。那大V当时明显是想把她家吴宇直了，没看出来的大概就吴宇直她自己了。虽然她觉得吴念绝对是故意的…
唉，林楠叹气，打字的手速更快了。看她现在这个女朋友多可爱，女孩子嘛，还是娇娇软软的好。
“切~你就从来没看走眼过吗？”
“除你之外就只有一次。”
她刚想得意地来句“就说嘛”，林楠又开口：“我以为人家是直的，结果人家是个Les。”
“说实话这不能怪我，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挺有名了。作为华裔演员在新西兰拍了好几部戏，恋爱也是一场场的谈。男朋友一个帅过一个，最出名的一个是拳击手，新西兰的卫冕冠军。”
“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她暗搓搓地搓起了小手，为即将到来的八卦感到兴奋。
“总之后来我们个性不合，加上她马上要去好莱坞发展，我们和平分手了。”
就这样？怎么认识的，怎么互撩的，怎么交往的就这么掠过了？
“林小楠啊，你就这么错过了一个两手一摊，吃香喝辣的机会啊！”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痛心疾首。
林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就这点出息。
吴念从记忆里回神。
华裔，新西兰出生，好莱坞发展。林楠那时候说的那个演员就是薇雪梨吧。
薇雪梨和佟小亚，应该是一对恋人。
一个是大明星，一个是助理，朝夕相对，情意缱绻。神不知鬼不觉。
靠！这么重要的消息，薇雪梨身为委托人居然瞒着她！
吴念狼狈地往二楼入口处挤，梦渊就跟在身后。
走运的是刚刚看台上出了不小的乱子，似乎是有粉丝翻护栏了。原本守在楼梯口那三个人高马大保安只剩了一个。
吴念从一众粉丝间矮过身，直直一个酒瓶砸向了保安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