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子将呢子大衣草草披在身上，发现老杨的夹克外套一边挂着。她一把抓在手里闯出门去。一阵阵卷着呼啸的风让开门都有些困难，果然雪下得挺大，她穿着棉拖鞋踮着脚踩在雪上，身后留下一串咯吱咯吱清脆的声音。走到房山拐角处，静子望见了正背向自己撒尿的老杨，哈气正围绕着他的头迅速飘走，他身上只着一件毛衫，冻得直打哆嗦。
老杨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回头一望竟是静子，他赶紧害羞地将裤腰系好，静子见状，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你怎么来了？“老杨脸上乐开了花，从旁边的墙头摸了把雪，搓了下手。
静子长叹了一口气。
“妈让我来看看你。”她冷冷地说。
“啊……我以为你也要上厕所呢。”
静子剜了老杨一眼，扭头便走。老杨赶紧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衣服不给哥啦？”
静子没回头，挣脱了老杨的手，把外套丢给他继续往回走。老杨又小跑着跟上，“静，静！”他终于轻轻扳住了妹子的身体，静子终于回过头来，双手抱胸，倚在紧贴房墙侧的信号杆上，带着一丝怨气，提眼冷冷地瞧着老杨：“没洗手你就碰我。”
“洗啦洗啦，没见我都用雪搓了嘛。”老杨一边慌忙地穿外套，一边抓紧用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与静子交流：
“嘿嘿，静。挺长时间没见啦，还生哥气呢？”
静子又长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晾了老杨一整天，现在也是该表态的时候了。
“有话请说吧。”
“唉……”老杨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整理要说的话：“我承认，我是因为嫉妒秋生，才托人把他调走的。”
静子不发一言，似乎还是不满意。
老杨需要在最短时间内用至诚的话语打动眼前这个女人。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变成连自己都很讨厌的废话：
“你我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深……”
“有什么感情？”
静子说出的话像冰一样坚硬，但老杨还是要挣扎一下：
“就算我们之间不是爱情，那……”老杨话说到一半，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了。他与亲妹妹长年的暖昧关系似乎要走到尽头，他了解静子倔强的性格，如今她的这种态度，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北风刮地正紧，二人立在房山一侧，雪花、以及由房檐刮下来的冰霰稀稀拉拉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与土房正面的门只隔了一个拐角，但这个小小的区隔，又像是为二人创造了一个足以隔绝外来干扰的世界。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当放弃了挽回静子的努力后，老杨忽然也感觉到一阵轻松，似乎他被静子压制的自信又回来一点点。
“嗯。”静子浅浅地应道，她的目光也逐渐柔和起来，而不是再充满了对抗。
静子吸了一下鼻涕，老杨看着有点被冻红的脸——气温实在太低了，他也觉得这么在外面说话不合适。正胡思乱想间，静子又开口道：
“哥，你快三十了，我也不小了，我们的生活该步入‘正轨’了。”
老杨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正轨”是什么意思，他很失望。但他看着静子充满神彩的眼睛和圆圆的脸庞，又无可奈何地心软，只是伸出手轻抚着静子耳侧的头发。刚刚用雪搓过的手现在还在发烫，忽然有那么一刻，或许只是十分之一秒，静子稍稍侧着头，似乎是习惯性地、把光滑冰冷的脸颊迎向了老杨温热的手指——这个细节老杨注意到了，静子自己当然也注意到了。
“嘶~”两人不自觉地共同抽了一下鼻子，他们都被这个巧合逗笑了。
“你真的爱秋生吗？”小半晌，老杨只问了这一句。
静子没有回答他，挺起身，裹紧了大衣率先绕过转角。
“快走吧，妈还等着呢。”
（这一章还要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