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纸短情长
姜然住在我家的隔壁，打小便在与我认识。不过他似乎有些自闭，只喜欢呆在家中拿着本童话书看，偶尔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处，神色不明地盯着院外玩耍的孩子。我在院子外看到过他很多次，直到一次玩皮球的时候，打碎了他跟前的玻璃，划伤了他的额头，我俩才算是正式认识。
“抱歉，姜妈妈，小西西实在太调皮了，医生怎么说？”
站在院门的美丽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儿，只是破了皮，打一针破伤风针就行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望着躲在母亲身后，心虚愧疚的我，说道：“他总爱一个人看童话书，不愿跟其他小伙伴说话，你可以去跟他说说话吗，小然其实很渴望跟你们一起玩！”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在她的示意之下，跟着姜然母亲进去。
小小的男孩安静地半躺在床上，手中捏着童话书泛黄的书页，睁着一双水汽萦生的大眼睛，瞳孔微缩地看过来。
姜然的母亲将我送入门便离开了，我独自站在门口，心中有些迟疑，但看在小男孩额头上的创可贴，这才鼓起勇气地上前，颇为自来熟地坐上床，愧疚地问道：“你，你还疼吗？”
小男孩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眼神澄澈地与我对视，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嘴唇嚅动两下，略显生涩地开口说道：“不疼了，你……你要不要一起……”说着，他似乎嫌弃自己嘴拙，将手中的童话书稍微挪过去一点。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童话书，见上面的书页泛着褶皱，说道：“你好像很喜欢童话书呀？”
小男孩点点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自己，唇中发出一个单音节。
“看。”
“我，童话书里的人都是健康的，我很喜欢！”
“不要，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谁，谁说的？”
我洋洋得意地瞥了男孩一眼，开口说道：“我妈妈手机里的歌就是这么唱的。”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而后又问道：“为什么那首歌要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孩子王的权威可是不容挑衅，我在他头上敲了好几下，说道：“想这么多干嘛呀，我叫谢西西，读云城三小，有好多好多朋友，你呢？”
小男孩怏怏地垂下头来，长长的眼睫毛在眼下轻扫，语气低沉地说道：“我叫做姜然，还没有上学，也没有朋友。”
“我知道你叫做姜然啊，还知道你叫做小姜头，也不知道是谁先喊的！”说完，我倏尔反应过来，这孩子还没上学。
“啊，没上学，也没有朋友呀？”
我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怜悯，膨胀的正义感在心间发酵，我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小姜头，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你就归我罩了！”
从那以后，我便时常去姜家串门，奇怪的是，我从未见过姜然的父亲，不过，这并不是我的关注范围，我关注的是与姜然玩耍。好几次去姜然家，姜然都在洗澡，姜妈妈在忙着给他准备衣服，我便兀自地进了浴室，看他艰难地给自己洗澡。
“哈，小姜头，羞羞羞，全身都露出来了！”
“你那挠背的不是从什么大爷那里淘来的吧，人家是用来挠痒痒的，不是用来洗澡用的，哈哈哈……”
姜然难得有些生气了，郁闷地握住手上的抓手挠背，小眼神颇为委屈地盯着我，好似在控诉对我的不满。随即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将澡盆中的白色泡泡都拢在身上，委委屈屈地小声说道：“你，你不能看我洗澡！”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他的小动作，问道：“为什么呀？”
白嫩的小手艰难地把住抓手，无知无觉地在背上东挠挠西挠挠，小男孩白净的小脸上浮上一抹羞赧和认真，声音软软糯糯地开口回答道“我妈妈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能这样，你妈妈没说么？”
我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欢快地摇晃着自己的小短腿，瞅了一眼男孩拢在身下的白色泡沫，皱着两根细细的蛐蛐眉毛，难以理解地说道：“可是我没跟你接触呀，怎么算授受不亲呢？我只是看你而已，你看网上这么多帅哥不也是没穿衣服裤子，画画的时候，老师画的男生不也是没穿衣服裤子么，有什么好新奇的，而且看了你，你也不会少一块肉，你说是不是？”
“是这样的吗？”
姜然吹了吹手上的白色泡泡，又大又圆的眼睛不大确信地看过来，头上的几根呆毛直直地竖立，沾染了一团白白的泡沫，好似顶着一坨白雪一般，叫人新奇又喜欢。
我在学校听过语文老师讲“男女授受不亲”，不过那节课有些走神，因而单单听到一半，此刻小男孩望过来向我确信，不免心中虚荣心膨胀，说道：“我可是班上得小红花最多的孩子，老师讲课的时候我最认真了，我说得当然对了！”
没上过学的姜然立马肃然起敬，眼神登时亮晶晶的，充溢着敬佩与欣羡，像是一颗一颗小灯泡，闪闪发光，看得人舒坦极了。
“怎么，你也想上学？”我靠近他问道。
男孩取了一块香皂在手中，颇为熟练地在身上涂涂抹抹，尔后小手在胸膛搓泡泡，半晌不回答我的问题，等我扯了扯他头上的呆毛，方启唇说道：“妈妈说，我生病了，不能跟别人一起上学，只能等我病好了才行！”
“嗯嗯，会好的。”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