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一路跟着陈群,一连跟了十几分钟,最后出租车载着她左绕右绕,停在了一栋低调又华丽的建筑前。
在门口接待的侍应生看了眼车辆上面大大的“有客”两个字,连招呼都懒得招呼。
司机回头,眼里全是深切的同情。
陈酒摇下车窗,看着“不夜城”三个霓虹闪烁的大字,像是被雷劈了,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使劲深呼吸,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风太大了。
实在太大了。
把她的眼睛都吹花了。
吹花了吗?
没有吧,不然她怎么还能看见陈群,还有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恍惚间,他们似乎往这边看了一下。
司机在身前小声地问她:“姑娘你是下去,还是原路返回?”
回过神,陈酒靠在靠背上。
窗外的世界仿佛和她割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陈酒闭了眼,回想着李欢的模样,他大多数时候脏兮兮的,有时候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但没一会儿又脏了。魏金霞也不爱管他,他混沌地过着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穷开心。
她轻声说:“原路返回吧。”
司机:“你不找人了?”
陈酒摇摇头,用更轻的声音说:“我认错人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酒都没再去找陈群。
她在寝室、教室和食堂间保持三点一线,闲暇之余和陈小豆视频,看他流着口水叫姑姑,沉郁的心才稍微舒缓。
转眼到了陈群和闫少霆约好赛车的那天。
那天听到的内容非常有重点,时间和地点都囊括了。比赛定在十点半,陈酒从八点就开始叹气。
长吁短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你要有事,就去吧。”室友说,“我会帮你和阿姨请假的。”
陈酒:“我没事。”
室友又说:“那你能安静点不,我耳朵长茧了。”
“……”
陈酒站在阳台上,抬手看手表,时间指向九点四十五。
寝室十点熄灯,十点半断电,再之后想出去就是痴心妄想。
她思绪乱飞,密切计算着,从寝室到赛场,最快需要三十分钟。
他真的去了吗?
……
九点五十,陈酒打开阳台门,拿过手机,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冲。
室友终于笑了,开心地挥着手欢送她。
脚一踏出门,身后的灯就应声熄灭。
伴随着室友毫不掩饰的“终于清静了”,陈酒眺望周围,庆幸廊灯还没关。
她用最快的速度下楼,趁阿姨眯眼打盹的空档,悄悄地溜出寝室楼。
一路跑出西门,用手机打了车,半小时后便到了赛场。
赛场在四方城一个有些偏僻的山头,说是一个,实际上占地面积比周围几座山加起来都大,玩的东西很多,玩得也大,前几年甚至出过人命,最后不了了之。
都说四方城最出名的有三——大学、赛车、不夜城。
大学便是陈酒就读的A大,明明是最正经的文化学府,归在这大类里面,显得都有些不伦不类。
弯道上停着两辆超跑,漂亮的跑车妹妹倚靠在车门边,正在给闫少霆递水。
夜里十点半,他还装逼地戴了副墨镜,搂着车模笑得春意横生。
陈群走过来,身边跟着岳蒙,见他这副架势,岳蒙没忍住笑。
“闫少爷是得了眼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今天比盲人摸象。”
“也不是不可以。”闫少霆嚣张地在车模胸上揉了一把,在她唇边亲昵:“你说说,摸哪个象,嗯?摸哪个?”
车模笑得花枝招颤,一连声娇嗲:“你讨厌啦,干什么呢,不正经——”
岳蒙摸了摸手臂,对身边的陈群说:“我起鸡皮疙瘩了。”
陈群没什么表情,等他们闹完,才说:“开始吧。”
“先等一下。”闫少霆放开女人,手一撑坐到了车顶上,居高临下对陈群说:“你必须得认真,先说好,不能放水。”
陈群勾唇:“你真看得起我。”
岳蒙啧啧感叹:“赢了是赢了,输了是放水,闫少爷你对自己未免太没信心。”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闫少霆不是正经的上流公子,他是四方城某位集团老总的私生子,前两年做了DNA鉴定接回来的,身上全是不入流的痞气。
圈子里的人表面奉承背地嫌弃,他也不爱和他们玩,倒是和岳蒙还有陈群走得近些。
其实陈群的那些事,又有谁不知道呢,他不过想和陈群再比一场罢了。
少年人心高气傲,输不起,自尊心比吃饭还重要。
车模高高举起旗帜,笑着转了三圈,跑车轰鸣,身边此起彼伏的欢呼喝彩。
旗帜落下,蜿蜒赛道上两辆跑车像是夜里最明亮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