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塞勒家的马车硬是拖到舞会的前一刻才堪堪停在了神殿门口。
弗莉嘉正在和西里婆婆道别。她此刻身着拉斐送来的层层叠叠的舞裙,戴着华贵的珠宝,羽绒帽里垂下的黑纱挡住了她的面容——她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和衣着朴素的西里婆婆站在一起仿若两个世界的人。
“您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的孩子,我早已对光明神起誓将一生都奉献给神殿。”西里婆婆握着她带着丝绸手套的双手,叹息着,“我知道你一直都怪我。”
弗莉嘉面色复杂,没有说话。对于这个养育了她十几年、却也囚禁了她十几年的妇人,她是感激而又怨怼的。
“我早该知道我困不住你的,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老妇人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说,却最终只化为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弗莉嘉恍惚记得从前的西里婆婆是那样的唠叨爱讲话,如今两人间却只剩下沉默。她向前紧紧抱住了这个曾经和她相依为命的妇人,无论过去种种,此刻都烟消云散。
“也请您好好照顾自己,我永远会是您的小弗芮。”她的声音带着些哭腔,但她为了接下来的舞会化了妆,只能告诉自己不能哭。
西里婆婆也抱住了她,片刻后用了些力将她缓缓推向马车,“走吧。”
弗莉嘉再次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踏上马车,不再回头。
马车轱辘辘地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只余依旧矗立在神殿门口的妇人身影。
从郊区到城东区——多缇有名的贵族区要一个多小时的路。弗莉嘉撩起车帘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景色,长路漫漫,以后她都要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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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勒家的庄园占地广大、主宅奢华。
弗莉嘉在低着头姿态恭敬的女仆的带领下向舞会大厅走去。此刻舞会已经开始多时,多缇着名的乐团正在舞台上演奏,名流贵族们在交响乐的伴奏下谈笑、起舞。
卡莎早已等得不耐烦,得到她那土鳖妹妹终于到达的消息后,让仆人直接把人带到二楼面向舞会大厅的观望台上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由二十名裁缝共同缝制了三个月名贵红裙,十分艳丽。此刻她站在观望台上半弧形的栏杆前,抬手示意乐团暂停。顷刻间,会场安静下来,只余偶尔的说话声。
所有人都抬头将目光聚集在二楼的卡莎身上,让她的虚荣感阵阵升起。她抬高了下巴,清了清嗓子,扬起了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
“各位,大家都知道除了我的生日外,今天也为祝贺是我久居别庄养病的妹妹终于康复回归而举办的舞会。”她故意停顿了下,摆摆手示意她身后的仆人可以把弗莉嘉带上来了,会场此时静默得落针可闻,“那么,我来为大家介绍下,我的妹妹——”她感到身边走上来了一个比她稍矮的身影,笑容更胜,
“——弗莉嘉·塞勒。”说完带头拍起了手。
场中却只余她一人鼓掌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场里默然回响。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怎么回事!?卡莎狠狠皱起了眉,她对自己享誉多缇的外貌极有自信,是以在从没见过这个妹妹的情况下就安排好了人在会场中,此时他们应该发声起哄让自己这个妹妹难堪了。但现在不仅这些人没有按照安排行事,在场其他人竟然也没有一人出声,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全都瞪大眼睛望着她们所在的二楼出神。
她原本计算得很好,在自己美貌的衬托下,弗莉嘉又连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都没有,只会遭到这些刻薄排外又注重仪表的贵族们的嘲笑,名声一时间应该会降到谷底。而她就是要在这个妹妹还没在贵族圈内出头的时候就狠狠把她扼杀在萌芽中。
她本以为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此刻的情况却有些超出她的掌控,难道这个妹妹都丑到让人集体失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