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她在鸟叫声与阳光下转醒,她坐起身子,脚上压着一股重量,勒贝尔趴在她脚上熟睡。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昨晚两人在星空下的激情没有停歇,他们缠吻着进了屋内,又在床上做了几回,昏暗的视线她没看清他的脸。
看着又裹回头巾遮住面容的勒贝尔的睡脸,她想触碰他,手突然在头巾前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该看还是不该看他的脸。
勒贝尔因她的动作悠悠转醒,正好发现她停在面前的手,她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脸色微微泛红,他并没有像上次惊吓的从她身上跳起来,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牵引她放在绑着头巾的结上。
她知道那是他不愿意让人触碰的真相,心跳微微加快。她犹豫了一下,决定承担他的信任,缓缓松开他的结。白色头巾滑落他的脸庞。
让娜一时愣住。
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时间在他的脸上刻画出疲惫的痕迹「这才是真正的我。」他笑的时候,脸上皮肤褶皱的弧度特别好看。
她想起她曾跟勒贝尔坦承革命的计画,一时之间不知该怎麽反应。而且,她是爱上他了吗?爱上了她要革命的那个国家的国王。
路易十五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心。他理解她想要革命的心情,但是他也不会让她计画成功,他命人将她秘密带离凡尔赛宫,离开黎塞留、艾吉永、甚至是身为国王的自己「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让娜抽回手,移开眼神。她牺牲了这麽多,就为了革命掀起的那一刻,她怎麽能轻易放弃。
「让娜。」
她不愿意看他。
他起身站在床沿,靠近坐在床上的她,抬起她的脸,直接弯身吻她。
一开始她有些抗拒,但是仍被他的吻融化了,他温柔的唇舌尽是一片真心。他放开她,她脸色泛红,仰头望他的眼神蒙上一层情慾。
「我勒贝尔发誓,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他手探进她柔软的金色发丝,捧着她,深深地吻她的额。
她与他对望,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伸长脖子吻他的唇。他回应她,两人缠吻着倒在床上。如果那时勒贝尔从杜巴利府邸将她带走,他们前往的地方不是凡尔赛宫就好了……然而,他是勒贝尔,是路易十五,法兰西国王不可能离开凡尔赛宫。他不可能永远待在她身边,就像她不可能放弃革命一样。
她脱掉掩饰他身份的勒贝尔的装扮,热情的亲吻他,抚摸他,索求他昂扬的爱情,娇喘着迎接他进入体内的体温,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呻吟,在敏感深处倾尽全力迎合他的律动,只求没有国王没有情妇的世界。
他们纠缠许久,用各种方式一再沉浸至慾望的深渊,然而他们终究要面对现实那一刻的来临。
让娜从激烈性爱与高潮後的昏睡中醒来,修道院的凌晨,空气中仍是弥漫隐隐草香,一片宁静中仍和着虫鸣,她起身,一身的酸痛提醒她正从一场很长的梦中醒来。
勒贝尔不在屋内。他不可能留在她身边。
她披上外袍,点燃烛芯,在屋内的书桌找到简单的莎草纸、墨水以及鹅毛笔,杜巴利夫人离开凡尔赛宫的消息想必传得沸沸扬扬,她得先去城里捎信给杜巴利。墨水在羊皮纸晕染上好看的草写,最後滴蜡弥封信纸,收进怀中。
让娜熄了蜡烛,拉紧外袍,准备离开房间,门才拉开,她吃了一惊。
勒贝尔随侍在门口「小姐,用餐吗?」
让娜攒住外袍的手收紧了「……嗯。」
他点头,礼貌地领她走在前面。到了饭厅,他替她拉开椅子,送上早餐,掀开餐盖是可颂、起司与新鲜果酱,最後沏上Earl Grey,红茶将白瓷杯染上琥珀色,香气随热烟弥漫开来。虽然餐具样式简单,比不上凡尔赛宫的精致,其他倒是一如往日。
让娜看他将冒热气的红茶倒入白瓷圆杯递到她面前,他无微不至照顾的俐落姿态是他特有的温柔,想起昨日意乱情迷拥抱她的他的身影……如果他遵守诺言待在她身边,她突然萌生了放弃一切的念头。
信安安静静贴在怀里,随她跳动的心脏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