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强制欢颜--【五十】

正文 强制欢颜--【五十】

很安静,还能听到远处的几声狗吠,对方不吭声言笑也不觉得意外。

冷冷一笑,言笑突然伸手扯住对方的手臂,把人从阴影中用力拖了出来。

“小子,你再这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凶狠了一张脸,言笑猛地凑近那张脸放下狠话。

“我没地方去,你收留我呗。”

“呵。”言笑嗤笑,带上鄙夷的目光在那张脸上溜了圈,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回你家去,马上滚蛋!”

“真狠心。”对面的小子嘟哝了句,意兴阑珊地抬手抓了抓鸡窝一样的脑袋,又懒洋洋地蹲了下去,两腿岔开,右手肘搭在膝上,手上还捏着根没点着的香烟,标准的街边混混姿势。

一瞧这种鬼样子,言笑心头就不由地开始烦躁起来。

这家伙是不久前她跟涂昀文从菜市场回来的途中撞到的,当时这家伙不知道是在哪里惹了事,全身上下血淋淋的非常吓人,村里头的人都太平惯了,乍然见到这么个惊悚场面,一时都被刺激得不知道怎么反应。这小子跌跌撞撞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可是没走上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是涂昀文报的警,还顺便打了120。

等了很久才等到救护车,直到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家伙被抬上了救护车他们才离开的。涂昀文还担心过这家伙的伤势,不过他们都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人,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巷子里看到这家伙,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下,头上纱布也还没拿掉,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放空望着天际,瞧着倒有几分凄凉,让人不由生出一丝同情来。

他们本来是没有认出他的,只是后来又亲眼看到这小子被人追着砍,才顿时恍然大悟。

一回生两回熟,更别提这家伙不知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总三不五时地瞧他被人围追堵截,身上大伤小伤就没断过。就是言笑再孤陋寡闻,也免不了听到些闲言碎语,知道了这家伙原来还是本村人,是村里那个言笑也认得的孤寡老头路边捡回的养子,养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却离家出走了,新近不知从哪个旮旯窜回来却成了个惹是生非的小年轻。言笑从这家伙身边绕过去不知多少次,终于有一回这家伙突然扯住了正要从他身前走过的言笑,脸上还淌着血,却对言笑嬉皮笑脸:“大姐,我几天没吃饭,你手里的包子,送我两个。”

言笑冷眼看他,没动。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的,即使从额头淌下的鲜血糊了一脸,那双瞅着言笑的眼睛却是无比明亮,“大姐,可怜可怜我呗。”说着这样的话的青年眼里,找不到半点自怜自卑,反是带着点点笑意。

言笑抬手,用力甩开他抓在她臂上的手:“好手好脚的,你不需要人可怜。”

“哎,怎么这样啊大姐?别走哇……不然我可抢了——”

已经走了几步,言笑怎么也想不到那家伙竟然真的会动手来抢,被从背后猛地扯走了手上提的袋子,那家伙从袋子里掏出两个包子,对着言笑挤眉弄眼,边得意地咬了一大口包子,边把袋子扔回给言笑:“谢了。”

言笑接住袋子,看也不看那家伙抬脚就走。

后来又被抢了几次,有一回言笑没忍住,火大地上去踹了那家伙几脚,而且全往那家伙胡乱绑了布条的一条腿上踹,当场就给踹出血了。那家伙弯腰护住腿,疼得一脸惨白,言笑当时看着布条上渗出来的鲜红,心里有点慌,可又觉得这小子活该,于是那表情就有点扭曲。那家伙大概疼得厉害,身子靠上墙还直往下滑溜,可白惨惨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弯弯的,看着言笑还有心情笑:“大姐你真狠,不就吃你点东西吗?唔——操,真特么疼……对了,大姐,我叫张爱笑,很爱笑,哈哈哈……”

……这特么的就一神经病啊!

言笑心里很怒,但这次她没扭头走开。

从兜里掏出两百元钱,抓过那个张爱笑的手,看着手心上那几点无比鲜艳的血渍,言笑皱紧眉头,一手啪地把两张薄薄的纸票压在他手上。

“拿去。”

张爱笑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两百元钱,再抬眼朝言笑望过去时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言笑说不上那什么感觉,但是,她确定,她不喜欢这眼神。

“不是说不可怜我吗?”两指捏着那两张纸币,张爱笑似笑非笑地看着言笑。

言笑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头那是实打实地充满了讥讽,言笑什么都懒得说,提着又少了几个大饼的袋子转身离开。

言笑也没指望张爱笑一夕间就能改变,后面再被抢,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倒是涂昀文,竟然可以跟张爱笑正常地说上话了。涂昀文与她在一起时是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但一出门,原来那毛病还是在的,只是情况会好上很多就是。被抢了几回,原来跟张爱笑几步的距离如今也不需要了,对着张爱笑,涂昀文还能挺流利地做起他的思想工作来,虽然那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涂昀文站在张爱笑身边低声细语地说着话,那张爱笑却充耳不闻只低头翻着袋子,那袋子里全是菜。张爱笑抬头对着言笑挑眉轻笑,一只手从袋子里捏出两根葱:“就这了。老子很久没闻到葱香了。”

张爱笑走的时候涂昀文还拿了两颗土豆给他。

言笑不置可否。

言笑是觉得涂昀文太心软,对那小子太纵容,可细想,自己这般无作为,实质上却是跟涂昀文没什么区别的。

对张爱笑这么个人,厌恶说不上喜欢也喜欢不上来。看着不是什么好人,但除了每次抢一点吃的又没做出什么事,这样说不上好坏的人却偏偏在他们面前出现得愈发频繁,特别是最近张爱笑竟然可以自由进出涂昀文的家了,这让言笑开始心生警惕。

涂昀文挺喜欢张爱笑的,在她面前总为张爱笑说好话,收养张爱笑的那个老头下葬的那天晚上,张爱笑是住在涂昀文家里的。涂昀文跟她说,张爱笑哭了。“他只是还没长大,本质是不坏的。我想……多少做点什么吧……”涂昀文说的时候很温柔,很认真。言笑喜欢这样的涂昀文,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吻住他。

涂昀文是个温柔而且仍旧带点纯真的男人,言笑只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

“还不滚?!”言笑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张爱笑,这几个晚上,他一直鬼鬼祟祟地隐在这里。言笑皱起眉,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因为从她见到张爱笑进出涂昀文的家,她就有种很诡异的感觉,竟是觉得这家伙总有一天会狠狠地伤害到涂昀文的。

张爱笑抬头望着她,嘻嘻笑开来,“不是说了,没地方去。”眼珠子转开,定在已经关上的院门上,“昀文哥应该是很愿意收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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