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晚间,张晏与玉笙拥在床上养瞌睡,忽而张晏似想到了什麽,思忖了壹下,方唤了壹句,“玉笙儿。”
“嗯?”玉笙正半梦半醒,被他壹叫倒精神了些。
张晏轻轻拍了拍她,道,“以後,那药便不要吃了吧。”
药?什麽药?待她反应过来,又羞又不解,心里还隐约为自己猜到的答案而感动,“爷,您这是什麽意思?”
张晏吻吻她,道,“母亲早先与我说了,我们壹家此生已无他求,只想安稳度日,是以我娶哪家的姑娘也不打紧了。她还说,若我真看上了你,便与你壹块儿过日子也是好的。”他缓了缓,道,“玉笙儿,我看上你了,你呢?可看得上我?”声音里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话委实让她没料到,便只下意识地道,“奴婢出身卑贱。”
“出身奴籍怎麽了?我朝民风开化,本不讲究这些,开国以来这朝堂之上有不少王侯将相的夫人出身都不怎麽样,别说你壹个婢女如今嫁给壹个平民,依我看,没准儿过不了多久这大政朝还能出壹个奴籍出身的皇後呢。”
玉笙向来是个务实的,她做梦也没想过此生会有这样壹个结局,只怔怔地说,“爷,您…您别开玩笑了,您看上我什麽了?”
这话问得实在,也问得傻,张晏笑了笑,道,“其实娘刚把你送来的时候,我也存心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麽好,能得了这麽个特殊的待遇。後来我才发现,你也没什麽好的。”
实话也不带这麽说的啊!玉笙急了,在他肩膀上拧了壹下,呲牙咧嘴。
张晏被拧得真有点儿疼,忙按了她的手道,“本来就没什麽好的,现在还变得放肆了!”
玉笙不依,敲打着他就闹着要下床,嚷嚷道,“是啊,就是没什麽好的。那你还看上了,不是瞎了眼是什麽?话也不会说,依我看你也没什麽好的,我才看不上你呢。”
张晏捉住了她的手脚,柔声道,“玉笙儿,你知道麽,你就像那双你做给我的鞋,虽然看着不怎麽光鲜,但穿着却很舒服。你的确算不得很好,可你很合适,很适合我,让我喜欢。再者,无论怎样说,在这种世道,这种时节,你遇上了我,我遇上了你,都是难得的缘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好容易这老天给了我们点儿福分,再不抓住,岂不是傻?”
这番话说得玉笙心都软成棉花了,也不再闹别扭,紧紧扒了他的手,小声道,“没想到还真是个会说话的……哼,你若是和我好了,简直算是壹朵鲜花儿插在牛粪上。”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续道,“不过,罢了罢了,既然鲜花都不介意,我又有什麽好不喜欢的?”
张晏见她应了,心里欢喜,又被她这话逗得想笑,只忍住了,故作严肃道,“莫说玉笙儿不是牛粪,就算玉笙儿是,那爷这朵鲜花儿也爱插,恨不得天天插。”
那夜两人把话说通了,第二日回禀了老夫人,这事儿便算定下了。择了个吉日,举办昏礼,因本就是从自家房里溜达壹圈儿又转回自家房里,又多有顾及,也没大办,只摆了几桌水酒。
不想那日即位不到半年的新帝派人带了旨意作贺,曰感念其祖辈功德又顾及张晏数年来治下有方,着封南宫侯,世袭罔替。虽封地是再也没有了,但到底还是恢复了他高贵的身份,而玉笙也就水涨船高,作了侯夫人。
两人婚後恩爱不减,相偕度过了许多岁月,但惜子孙福薄,只得壹独子,名唤张笙,後承袭乃父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