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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纹玲怯生生的站在灯光晕黄天花板上转动霓虹灯的包厢内,背对着一面50寸的大电视,萤幕上正播放着一首流行乐的伴唱带,歌曲MV一直拨放,却不见有人拿起麦克风唱歌。
包厢内喧嚣四溢,围着ㄇ字型茶几的沙发上,数个男人搂着几个打扮妖娇的女人调戏嬉闹,一个或两个左拥右抱,不是亲吻,就是举杯对饮,满室弥漫着淫糜酒气。
她面前大大的深色长条茶几上杯盘狼藉,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伏特加,还有八分满的褐色白兰地。可是放眼望去醉翁之意不在酒,花纹玲骨碌碌看着一旁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搂抱着女人,搭过肩膀的那只手就这麽毫无避讳的往女人胸前突出的衣衫搓捏着,一手仍若无其事地拿着酒杯啜饮,彷佛来此消费消磨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女人却也被逗得媚眼直抛,躺在男人怀里娇声四起。
男人就这麽大庭广众吃女人豆腐,相互调情,生涩的花纹玲羞赧的垂下头,避开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愿意走进这里蹉跎青春,但,她无从选择。
「张董,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小姐叫做梦蝶,你看漂亮吧?」丰姿绰约经验老道的酒店大班,抬起花纹玲低垂的下巴让称张董的人端详。
宽脸高额、身材微胖坐着时挺出小腹的张董眯起眼打量穿着乳白色镶花新式高叉旗袍的花纹玲道:「梦蝶啊?不错!不错!长得还挺标致的,你又是哪找来撑场子的小姐呀?」有色的目光盯着花纹玲红透的脸颊咯咯笑开。
「梦蝶」这花名是徐大班临时帮她取的,她说:「来酒店上班没个花名怎行!」只是这花名她觉得俗透了。
「过去啊,干嘛还杵在这里,过去让张董好好瞧瞧。」徐大班推一把呆愣的花纹玲,她被推得脚底挪动了一下,可是她不懂她要她过去坐哪里?沙发上坐满了男男女女,那位所谓的张董身边挤着两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根本没空位。
第一天上班的花纹玲畏畏缩缩、低头不语。徐大班帮她找的台子几乎人满为患了。
张董见她扭扭捏捏的不过去,喜孜孜起身粗鲁的一把捉过她,迫不及待伸出肥手摸着她细嫩的下巴,垂涎道:「看看、看看这张精巧细致的小脸蛋就知道还没开过苞,我看你大概只有十八吧?」
张董亵玩话一落,包厢里哄然大笑,花纹玲就算感到羞耻想逃也脚软的逃不出去。她是十八岁,可是现在十八岁女孩不是处女的比比皆是,有啥好笑的。
今天是她来酒店上班的头一天,就让他们笑吧。她想凡事都有第一次,经历了这一次,往後就会驾轻就熟。一回生两回熟。不久她定也能如大姐般声名远播,成为酒国名花、叱吒风云。
「张董你看怎样要不要点她的台?」徐大班瞅一眼花纹玲,希望也能将她捧成像她姐姐那样的摇钱树。东看西瞧,她的长相实在不输其姐花纹琇。可惜花纹琇被她一捧红後即说要从良去了。只是在风尘打滚过的女子几人能找到真正有良知的男人。据说花纹琇当不成正室又回头重操旧业,只是为何没来投靠她,来的却是外表条件几乎不亚於她的妹妹?这点她就不得而知了。
张董看着皮肤白皙、含苞稚嫩的花纹琇,咯咯笑道:「你这女人还真会做生意,你老板真没请错人。你没看见我这里女人比男人多了,还挤得下吗?」
「唉约……」徐大班世故地说些动听的话。「有成就的男人就是要左拥右抱、前呼後拥才舒服,这区区几个小姐怎显露张董您事业有成呢?」
「呵呵呵──」这话让张董一阵满意大笑。「反正你就是要将她推给我,大家是老朋友了,我不买你的帐也不行,就留她下来,只是……」
有色的眸光突然暧昧的瞟了瞟花纹玲。
「欸,我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盘。」这个张董她还不了解,伊是「饫鬼假细致」。徐大班性感的红唇凑到张董耳边低声嘟哝着:「她说不卖身的。」
「喔,喔……」张董闻言讷讷笑开。那个小姐刚来不是一副纯洁自爱的调调,但见白花花钞票滚滚而来,谁又不委身趋附。这种事假以时日而已,一点都急不得。他不急。「哈哈哈──好了,我留她下来,这是看你的面子。」
他指指徐大班胭脂粉颊,表示她又欠他一份人情。
大功告成,徐大班转头跟花纹玲交代,「梦蝶,你好好伺候这些大爷们,这些大爷以後要是再来光顾才会点你的台、多多照料你,这样就能赚饱荷包,懂吗?」
她点头,勾勾脸上生涩笑容,让站起来身高才到她半颗头高、看起来年纪也不小的张董搂着她那纤细的小蛮腰进座位里。
***
「恶……恶……」
半夜听见浴室传来作恶声,起来如厕的花纹丽睡眼惺忪走到浴室门前连声抱怨。「干嘛喝那麽多?每天都吐成这样还喝,我要上厕所啦。」
她从马桶上抬起头,抽了一张卫生纸擦擦嘴,幽然地转头对站在浴室门外的花纹丽挥挥手嚷道:「你以为我喜欢喝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不然我喝这麽多酒干嘛。」
「为了我?你们很奇怪耶,自己爱去当酒家女还怪别人,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种工作可以做。」花纹丽不服气。
三个姐姐都去酒店上班,难道将来她也要去吗?还是她该感到幸运自己有张难看的脸,或高兴她是四姊妹的老么,三个姐姐全去上班,钱赚够用不着她了?
「不当酒女我能干嘛?到工厂做女工缝衣服吗?赚的钱够妈赌吗?」漱完口,推开挡在浴室门口的花纹丽,花纹玲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花纹丽看着花纹玲这几天消瘦了的身影消失,心里又恼又不舍──这到底是什麽样的家?有脸蛋的女人都去当没人格自尊的酒家女;有自尊的却是没长相的在家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什麽都不会。
想起自己眼角那个五元硬币大小的疤痕,她气恼的将手上的卫生纸揉成一团狠狠往门板丢出去,红着眼眶嚷着,「我凭什麽看不起你们,我还不是用你们赚的钱吃饭,我没资格嫌脏,你们都是我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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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花纹玲怯生生的站在灯光晕黄天花板上转动霓虹灯的包厢内,背对着一面50寸的大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首流行乐的伴唱带,歌曲MV一直拨放,却不见有人拿起麦克风唱歌。
包厢内喧嚣四溢,围着ㄇ字型茶几的沙发上,数个男人搂着几个打扮妖娇的女人调戏嬉闹,一个或两个左拥右抱,不是亲吻,就是举杯对饮,满室弥漫着淫糜酒气。
她面前大大的深色长条茶几上杯盘狼藉,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伏特加,还有八分满的褐色白兰地。可是放眼望去醉翁之意不在酒,花纹玲骨碌碌看着一旁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搂抱着女人,搭过肩膀的那只手就这么毫无避讳的往女人胸前突出的衣衫搓捏着,一手仍若无其事地拿着酒杯啜饮,彷佛来此消费消磨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女人却也被逗得媚眼直抛,躺在男人怀里娇声四起。
男人就这么大庭广众吃女人豆腐,相互调情,生涩的花纹玲羞赧的垂下头,避开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张董,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小姐叫做梦蝶,你看漂亮吧?」丰姿绰约经验老道的酒店大班,抬起花纹玲低垂的下巴让称张董的人端详。
宽脸高额、身材微胖坐着时挺出小腹的张董眯起眼打量穿着乳白色镶花新式高叉旗袍的花纹玲道:「梦蝶啊?不错!不错!长得还挺标致的,你又是哪找来撑场子的小姐呀?」有色的目光盯着花纹玲红透的脸颊咯咯笑开。
「梦蝶」这花名是徐大班临时帮她取的,她说:「来酒店上班没个花名怎行!」只是这花名她觉得俗透了。
「过去啊,干嘛还杵在这里,过去让张董好好瞧瞧。」徐大班推一把呆愣的花纹玲,她被推得脚底挪动了一下,可是她不懂她要她过去坐哪里?沙发上坐满了男男女女,那位所谓的张董身边挤着两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根本没空位。
第一天上班的花纹玲畏畏缩缩、低头不语。徐大班帮她找的台子几乎人满为患了。
张董见她扭扭捏捏的不过去,喜孜孜起身粗鲁的一把捉过她,迫不及待伸出肥手摸着她细嫩的下巴,垂涎道:「看看、看看这张精巧细致的小脸蛋就知道还没开过苞,我看你大概只有十八吧?」
张董亵玩话一落,包厢里哄然大笑,花纹玲就算感到羞耻想逃也脚软的逃不出去。她是十八岁,可是现在十八岁女孩不是处女的比比皆是,有啥好笑的。
今天是她来酒店上班的头一天,就让他们笑吧。她想凡事都有第一次,经历了这一次,往后就会驾轻就熟。一回生两回熟。不久她定也能如大姐般声名远播,成为酒国名花、叱咤风云。
「张董你看怎样要不要点她的台?」徐大班瞅一眼花纹玲,希望也能将她捧成像她姐姐那样的摇钱树。东看西瞧,她的长相实在不输其姐花纹琇。可惜花纹琇被她一捧红后即说要从良去了。只是在风尘打滚过的女子几人能找到真正有良知的男人。据说花纹琇当不成正室又回头重操旧业,只是为何没来投靠她,来的却是外表条件几乎不亚于她的妹妹?这点她就不得而知了。
张董看着皮肤白皙、含苞稚嫩的花纹琇,咯咯笑道:「你这女人还真会做生意,你老板真没请错人。你没看见我这里女人比男人多了,还挤得下吗?」
「唉约……」徐大班世故地说些动听的话。「有成就的男人就是要左拥右抱、前呼后拥才舒服,这区区几个小姐怎显露张董您事业有成呢?」
「呵呵呵──」这话让张董一阵满意大笑。「反正你就是要将她推给我,大家是老朋友了,我不买你的帐也不行,就留她下来,只是……」
有色的眸光突然暧昧的瞟了瞟花纹玲。
「欸,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这个张董她还不了解,伊是「饫鬼假细致」。徐大班性感的红唇凑到张董耳边低声嘟哝着:「她说不卖身的。」
「喔,喔……」张董闻言讷讷笑开。那个小姐刚来不是一副纯洁自爱的调调,但见白花花钞票滚滚而来,谁又不委身趋附。这种事假以时日而已,一点都急不得。他不急。「哈哈哈──好了,我留她下来,这是看你的面子。」
他指指徐大班胭脂粉颊,表示她又欠他一份人情。
大功告成,徐大班转头跟花纹玲交代,「梦蝶,你好好伺候这些大爷们,这些大爷以后要是再来光顾才会点你的台、多多照料你,这样就能赚饱荷包,懂吗?」
她点头,勾勾脸上生涩笑容,让站起来身高才到她半颗头高、看起来年纪也不小的张董搂着她那纤细的小蛮腰进座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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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恶……」
半夜听见浴室传来作恶声,起来如厕的花纹丽睡眼惺忪走到浴室门前连声抱怨。「干嘛喝那么多?每天都吐成这样还喝,我要上厕所啦。」
她从马桶上抬起头,抽了一张卫生纸擦擦嘴,幽然地转头对站在浴室门外的花纹丽挥挥手嚷道:「你以为我喜欢喝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不然我喝这么多酒干嘛。」
「为了我?你们很奇怪耶,自己爱去当酒家女还怪别人,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种工作可以做。」花纹丽不服气。
三个姐姐都去酒店上班,难道将来她也要去吗?还是她该感到幸运自己有张难看的脸,或高兴她是四姊妹的老么,三个姐姐全去上班,钱赚够用不着她了?
「不当酒女我能干嘛?到工厂做女工缝衣服吗?赚的钱够妈赌吗?」漱完口,推开挡在浴室门口的花纹丽,花纹玲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花纹丽看着花纹玲这几天消瘦了的身影消失,心里又恼又不舍──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有脸蛋的女人都去当没人格自尊的酒家女;有自尊的却是没长相的在家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
想起自己眼角那个五元硬币大小的疤痕,她气恼的将手上的卫生纸揉成一团狠狠往门板丢出去,红着眼眶嚷着,「我凭什么看不起你们,我还不是用你们赚的钱吃饭,我没资格嫌脏,你们都是我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