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了清丰观顾素风的大寿之时,江湖人士踊跃上山登门道贺。
清丰观内,後院横廊,数十桌的红席,坐落着模样装束各异的人,顾素风进场,壹时人声簇拥,贺语连连,笑声累累。
壹穿着浅蓝布衣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着,身後跟着壹名同样穿着布衣的老者。那老者神情为难,双手拉住男子,道:“门主,你等等我,我有事禀报。”
莫知奇转过身,拍开老人的手,壹脸不耐。“赵谷千,别再叫我门主了,这什麽春华门,就你我两个人,还想拉帮结派。”
赵谷千闫肃的道:“当年你独身壹人闯那龙潭虎穴,杀了那残暴之徒,救回了前门主和老身。前门主遗愿,把门主位置传你,当时你也答应了的。现今又跟老身捋不清了,老身就是恳请,待会你和诸人要报清我们门户,好让江湖人知道,春华门还是大有人在的。”
两年前无聊去游山玩水,见两个老头被人打到了猪栏里,吱吱哇哇的吵得很,实在受不了了,才出手。岂料壹个老头就此壹命呼呜了,临死前要传他门主之位。当时鬼迷心窍了,被几本什麽阴阳调和的所谓绝世秘籍迷惑,就应了下来。
这应了下来才知被骗了,还害他栽了个大跟斗。这什麽春华门不过是男女修合的邪门旁派,江湖人鲜有人知。自从他学了秘籍之後,就管不住阳物的冲动了,不得不走了歪心思,出去摘些野花野果吃。不过他只采那些空虚寂寞的寡妇或是奇女子,倒是不去碰良家妇女和在室女。
莫知奇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好呀,你怎麽不给我这门主,准备套体面的衣裳,让我响亮的报个名号。”
赵谷千瞄了周围壹圈人穿得光鲜的装扮,再看回两人身上的素色布衣,不免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门主,老身跟你说个事,老身花了七七四十九日制出来的药,被百石兄弟中的杜闲步抢走了。”
莫知奇猛地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乐不可支。“你当我是傻了不成,天底下谁会连春药都抢,你以为你是鬼药老儿呐!那杜闲步虽然丑,但也不得你这样侮辱人家。”
“门主,不是开玩笑呐。他是看老身人老了好欺负,你壹定要替老身作主。”
“人家当年在泥患中救了十数名妇孺,挡了壹天壹夜的大落石,以挡百石之称,名动江湖。我和你再加上前门主都打不过他。”
赵谷千闻言点头,深思熟虑後提议:“今日武林中人俱多,那不如我们趁此公诸他的恶行?”
莫知奇勉强信他,又觉得莫名其妙的好笑。同时好奇杜闲步是不是因为太丑了,没女子愿意相配,所以用下春药这种手段。虽然杜闲步壹直是好人,但难保不会动情,做了傻事也是合理。“我们先用完这顿饭再说,不然被打下山就错过了。”
赵谷千见到桌上陆续上的喷香菜肴,毫无异议。
这时,迎面走来四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莫知奇站起来让开位置,待他们走过,他才坐下。身躯不期然撞到了壹副软绵绵的身子,他转过头去,闻到了让人兴奋的馨香味,正待欢悦的招呼,擡头壹看,却是壹个黑瘦的小子,何其失望。
徐思宁满脸忿怒的瞪着他,这真是巧到绝了,这里都能见到这个采花贼。“如此莽撞,没看到後面还有壹个人,信不信我的四个侍卫把你踢出去。”
四个侍卫呆若木鸡的坐着,仿佛什麽都听不到。
“是、是呢。”莫知奇觉得她更像是小跟班,见她年纪小,懒得和她计较。
徐思宁本来不想和莫知奇同壹桌,可是侍卫们都坐这里,周围的人不认识,便黑着脸坐下了。
随着饭菜壹碟碟上桌,她能清楚的听到三道咽唾沫的声音。壹道是饿了三天的她,壹道是那个每次见到饭菜都像是壹辈子没吃过的莫知奇,还有壹个莫知奇旁边的怪老头。咦,这个人不就是那天被抢东西,慌慌张张反而逃跑的老人麽。原来是壹丘之貉,难怪古古怪怪的。
开席之後,桌上的菜以眼见的速度快速清空,当然,始作俑者,还不是这三人。徐思宁头次为了吃,和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连老人也不礼让。除了四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同席的其他人早就悄悄离开桌位了。
对於对面射过来仇恨的目光,莫知奇只以为是刚才得罪了这小子,加上他的手脚太麻利,招了对方的怨恨。
徐思宁则是口舌不停,眼睛也不停盯着对面,心内也想个不停。最好就是这样,把莫知奇从妹妹身边分离。或者等会离席後,再找他麻烦,让他回不去妹妹不就脱难了。做好了这个打算,她又在计划待会怎麽留住莫知奇。也不知道这采花贼功夫如何,能否匹敌,对於这种德行败坏的家夥,杀了比害了良家女子好。
酒酣耳热,大饱食欲之际,却听到了壹阵巨响。
三人不作理会,继续痛快饮酒吃食,四名侍卫担心主子安全,早就冲了出去。
接着,听到了拆天般的吼叫:“年时雨,出来!”
满嘴油光,塞得眼鼻都挤在了壹起,她怔住了,莫知奇和赵谷千也顿住了。三人抹着嘴,奔向了事发处。
人们早就围得水泄不通了,身後有不多清丰弟子,提剑包围上去。徐思宁不愿和男子有过多的接触,便没有挤进去。她跳上墙头,寻找明连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他过於出众,还是太熟悉他,壹眼便看到了他背对着她,在人群的前头,周围八个侍卫拥簇着他,隔开了其他人。
人群圈里撒了壹地的酒菜,桌椅残乱,观内掌门顾素风和年时雨,还有壹名年轻女子面对着她这边的方向站着。咦,不远处竟然还站着高遥。而最正中的位置,站在风卷残云的战乱现场的,正是她认识的杜大哥杜闲行。他抱着壹副手中持着壹副大铁锤,怀中还抱着壹副大铁擂,那是弟弟杜闲步的武器,人却没有到场,众人便知,内里大有文章,便静观事态发展。
“大家看好了!”杜闲行猛然把大铁擂扔下年时雨的脚下,眼睛瞪直,胡子都快气得翘起来了,大声说话:“眼前这个年时雨,昨日害死舍弟杜闲步,我今日来找他问个明白。岂料,他全然不承认,我生平还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医者!”
年时雨睇了眼大铁擂,泰然稳定的道:“在下亦说了,自来到庆州後,得赖顾掌门的照拂,壹直住在山上,不曾离过半步。”
顾素风怕年时雨受到伤害,把他拦在身後,上前壹步道:“老夫派内弟子皆可为年大夫作证,杜侠士可是有什麽误会?”
杜闲行声气铮铮,入耳振响:“顾掌门,杜某四日前,曾请年时雨下山替舍弟治病。那时舍弟还活生生的,服过年时雨的药物後,反而开始神志不清,再寻这年时雨,便不见了影踪。杜某去寻了别的大夫,皆是说内伤用错了药,药入过深,便束手无策了,直到昨日亥时终逝,才至此来问年时雨。但没料到,他是完全不承认有过此事。事情就是如此,难不成掌门认为杜某会胡诌害人?”
顾素风凝重的道:“杜侠士积善有德,年大夫人品亦众人皆知。今日武林豪杰皆在此处,若没有佐证,怕是无人信服。”本着知恩必报的壹根筋,他的思想下意识的已然偏向了年时雨了。
杜闲行难以置信,激气的道:“在场可有人见过这年时雨四日前下山,或是有人能有办法解决此事。”杜闲行转了壹圈,在场众人皆是惊疑不定,阵阵私语,并没有人站出来。顾素风摆明了力保年时雨,而百石兄弟鲜少与人交往,平日都是与人点头之交,自然没有人愿意偏向他。
徐思宁从来很听师父的话,连师父都叫她小心的人,她显然是招惹不起的。虽然杜闲行是她江湖上第壹个朋友,可她确实是见过年时雨。她捏紧拳头,人群密密麻麻,之前被冤枉杀死郭昌门的阴影还在,壹时踌躇不敢前进。她若下去,就会趟了这摊浑水,後果无法想象。
杜闲行横眉怒目,指着那边的年时雨道:“今日之前,杜某亦然不相信这人会是如此埋没良心。呵呵呵……”他的笑声干裂颤动,“每在江湖走壹趟,老天就会教我见到更多的罪恶。年时雨啊年时雨,杜某信错了你,害死胞弟,实在有愧列祖列宗呐!我问你壹声,舍弟与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害人性命?”
“在下说过,并没有下过山门壹步,更没有见过杜闲步。令弟之死确实让人惋惜,江湖上易容术之多,若是有人要假冒我行事,徐大侠这般冲动,岂不是如了那人的意。”
杜闲行自问很会察言观色,这年时雨壹丝壹毫的慌乱都没有,不像是说谎唬人,壹时冷静下来,忖思起来。
在场只有徐思宁知道年时雨说谎,偏偏她听信师父的话,不敢轻举妄动。眼看事情似乎渐渐平息,却有壹人冷冷出声:“敢问壹句,杜闲步可是胸前中了壹掌,那掌印如朱砂之迹。”当晚与杜闲步打斗之时,扯下了他的面巾。江湖传闻杜闲步在抵挡百石的时候,被落石致伤,满脸伤疤,奇丑无比。眼前的杜闲行偏好的出现,诉其弟受内伤,他自然得问壹声。
这话壹出口,所有人睇向壹直站在顾素风不远处的黄衣男子,不是高遥是谁。
“你……”杜闲行惊讶不已,“你怎会知道?”
果真如他所料,他漠然的道:“杜闲步五日前,在我房中下药,我只打了他壹掌,并没取其性命。”
“原来是你!”得知真相,胸口犹如被重重的锤了壹拳,而间接害死兄弟的凶手就在眼前,他咬牙切齿道:“你是谁?”这人凭是怪异,本来他可以瞒天过海,偏偏还出声告诫,趟了这淌浑水,真真是後生可畏。
“高遥。”
杜闲步并未听过这名号,他稳定情绪,只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你说的房中,是在哪被下药?”
“清丰观东厢房竹苑。”
杜闲步又问:“你们之前有过恩怨?”
“从未谋面。”
如此怪异,使得杜闲步更加吃惊,略壹思索,便想到了其中的疑点。他意有所指的讽刺:“顾掌门与舍弟素位平面,可不会照拂他到观内参观。我们二人轻功亦然不佳,舍弟怎能混入观内。再且,你们无冤无仇,舍弟又怎麽会冒险,还偏找到了你的厢房,给你下药。”
此话壹出,众人大惊,阵阵私语。高遥见杜闲行也是不知情,现下人都死了,就不去追究了。徐思宁相信杜闲步只是壹时糊涂,内心确是善良的,想起他抢药时,并没有使出威猛的大铁擂,而是空手与老人打斗,动手间也是有所顾忌,不然不会被缠了那麽久,最後更是没有伤到老人壹分壹毫。
顾素风壹脸严肃挂不住了,自知理亏,便壹声不吭的寻思着。其实今日无端生出的事,他自己也不明所以。但以这些时日对年时雨的了解,他固执的认为是杜闲步认错了人。在自己本该喜庆的大寿上,发生这种哀事,谁的心里头会好受呢。
“你兄弟的药,还是从我这里抢的呢。”莫知奇纯粹是见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起了兴头,插上壹脚。他的角度是正对着高遥,眼角刚好瞥到了壹抹诡异的身影。那是高遥身旁的女子,脸色有些怪异,她的脚步在往後小步小步的,虚虚退着。众人注意力都投在他身上,竟是没人发现到。
杜闲步转身,见到是个俊逸的小夥子,在凝重的氛围中,此人却神色轻松,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这位兄台,此话从何说起?”杜闲步简直壹个头两个大了,之前说他弟弟下药还没有算清楚呢,好端端又冒出壹人说他弟弟抢药,这些人是不是都出来落井下石的。
莫知奇却没有答他,反而指着那边的女子道:“喂,你是谁呀,干什麽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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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到了清丰观顾素风的大寿之时,江湖人士踊跃上山登门道贺。
清丰观内,后院横廊,数十桌的红席,坐落着模样装束各异的人,顾素风进场,一时人声簇拥,贺语连连,笑声累累。
一穿着浅蓝布衣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着,身后跟着一名同样穿着布衣的老者。那老者神情为难,双手拉住男子,道:“门主,你等等我,我有事禀报。”
莫知奇转过身,拍开老人的手,一脸不耐。“赵谷千,别再叫我门主了,这什么春华门,就你我两个人,还想拉帮结派。”
赵谷千闫肃的道:“当年你独身一人闯那龙潭虎穴,杀了那残暴之徒,救回了前门主和老身。前门主遗愿,把门主位置传你,当时你也答应了的。现今又跟老身捋不清了,老身就是恳请,待会你和诸人要报清我们门户,好让江湖人知道,春华门还是大有人在的。”
两年前无聊去游山玩水,见两个老头被人打到了猪栏里,吱吱哇哇的吵得很,实在受不了了,才出手。岂料一个老头就此一命呼呜了,临死前要传他门主之位。当时鬼迷心窍了,被几本什么阴阳调和的所谓绝世秘籍迷惑,就应了下来。
这应了下来才知被骗了,还害他栽了个大跟斗。这什么春华门不过是男女修合的邪门旁派,江湖人鲜有人知。自从他学了秘籍之后,就管不住阳物的冲动了,不得不走了歪心思,出去摘些野花野果吃。不过他只采那些空虚寂寞的寡妇或是奇女子,倒是不去碰良家妇女和在室女。
莫知奇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好呀,你怎么不给我这门主,准备套体面的衣裳,让我响亮的报个名号。”
赵谷千瞄了周围一圈人穿得光鲜的装扮,再看回两人身上的素色布衣,不免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门主,老身跟你说个事,老身花了七七四十九日制出来的药,被百石兄弟中的杜闲步抢走了。”
莫知奇猛地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乐不可支。“你当我是傻了不成,天底下谁会连春药都抢,你以为你是鬼药老儿呐!那杜闲步虽然丑,但也不得你这样侮辱人家。”
“门主,不是开玩笑呐。他是看老身人老了好欺负,你一定要替老身作主。”
“人家当年在泥患中救了十数名妇孺,挡了一天一夜的大落石,以挡百石之称,名动江湖。我和你再加上前门主都打不过他。”
赵谷千闻言点头,深思熟虑后提议:“今日武林中人俱多,那不如我们趁此公诸他的恶行?”
莫知奇勉强信他,又觉得莫名其妙的好笑。同时好奇杜闲步是不是因为太丑了,没女子愿意相配,所以用下春药这种手段。虽然杜闲步一直是好人,但难保不会动情,做了傻事也是合理。“我们先用完这顿饭再说,不然被打下山就错过了。”
赵谷千见到桌上陆续上的喷香菜肴,毫无异议。
这时,迎面走来四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莫知奇站起来让开位置,待他们走过,他才坐下。身躯不期然撞到了一副软绵绵的身子,他转过头去,闻到了让人兴奋的馨香味,正待欢悦的招呼,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黑瘦的小子,何其失望。
徐思宁满脸忿怒的瞪着他,这真是巧到绝了,这里都能见到这个采花贼。“如此莽撞,没看到后面还有一个人,信不信我的四个侍卫把你踢出去。”
四个侍卫呆若木鸡的坐着,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是、是呢。”莫知奇觉得她更像是小跟班,见她年纪小,懒得和她计较。
徐思宁本来不想和莫知奇同一桌,可是侍卫们都坐这里,周围的人不认识,便黑着脸坐下了。
随着饭菜一碟碟上桌,她能清楚的听到三道咽唾沫的声音。一道是饿了三天的她,一道是那个每次见到饭菜都像是一辈子没吃过的莫知奇,还有一个莫知奇旁边的怪老头。咦,这个人不就是那天被抢东西,慌慌张张反而逃跑的老人么。原来是一丘之貉,难怪古古怪怪的。
开席之后,桌上的菜以眼见的速度快速清空,当然,始作俑者,还不是这三人。徐思宁头次为了吃,和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连老人也不礼让。除了四个面无表情的侍卫,同席的其他人早就悄悄离开桌位了。
对于对面射过来仇恨的目光,莫知奇只以为是刚才得罪了这小子,加上他的手脚太麻利,招了对方的怨恨。
徐思宁则是口舌不停,眼睛也不停盯着对面,心内也想个不停。最好就是这样,把莫知奇从妹妹身边分离。或者等会离席后,再找他麻烦,让他回不去妹妹不就脱难了。做好了这个打算,她又在计划待会怎么留住莫知奇。也不知道这采花贼功夫如何,能否匹敌,对于这种德行败坏的家伙,杀了比害了良家女子好。
酒酣耳热,大饱食欲之际,却听到了一阵巨响。
三人不作理会,继续痛快饮酒吃食,四名侍卫担心主子安全,早就冲了出去。
接着,听到了拆天般的吼叫:“年时雨,出来!”
满嘴油光,塞得眼鼻都挤在了一起,她怔住了,莫知奇和赵谷千也顿住了。三人抹着嘴,奔向了事发处。
人们早就围得水泄不通了,身后有不多清丰弟子,提剑包围上去。徐思宁不愿和男子有过多的接触,便没有挤进去。她跳上墙头,寻找明连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他过于出众,还是太熟悉他,一眼便看到了他背对着她,在人群的前头,周围八个侍卫拥簇着他,隔开了其他人。
人群圈里撒了一地的酒菜,桌椅残乱,观内掌门顾素风和年时雨,还有一名年轻女子面对着她这边的方向站着。咦,不远处竟然还站着高遥。而最正中的位置,站在风卷残云的战乱现场的,正是她认识的杜大哥杜闲行。他抱着一副手中持着一副大铁锤,怀中还抱着一副大铁擂,那是弟弟杜闲步的武器,人却没有到场,众人便知,内里大有文章,便静观事态发展。
“大家看好了!”杜闲行猛然把大铁擂扔下年时雨的脚下,眼睛瞪直,胡子都快气得翘起来了,大声说话:“眼前这个年时雨,昨日害死舍弟杜闲步,我今日来找他问个明白。岂料,他全然不承认,我生平还没见过这样无耻的医者!”
年时雨睇了眼大铁擂,泰然稳定的道:“在下亦说了,自来到庆州后,得赖顾掌门的照拂,一直住在山上,不曾离过半步。”
顾素风怕年时雨受到伤害,把他拦在身后,上前一步道:“老夫派内弟子皆可为年大夫作证,杜侠士可是有什么误会?”
杜闲行声气铮铮,入耳振响:“顾掌门,杜某四日前,曾请年时雨下山替舍弟治病。那时舍弟还活生生的,服过年时雨的药物后,反而开始神志不清,再寻这年时雨,便不见了影踪。杜某去寻了别的大夫,皆是说内伤用错了药,药入过深,便束手无策了,直到昨日亥时终逝,才至此来问年时雨。但没料到,他是完全不承认有过此事。事情就是如此,难不成掌门认为杜某会胡诌害人?”
顾素风凝重的道:“杜侠士积善有德,年大夫人品亦众人皆知。今日武林豪杰皆在此处,若没有佐证,怕是无人信服。”本着知恩必报的一根筋,他的思想下意识的已然偏向了年时雨了。
杜闲行难以置信,激气的道:“在场可有人见过这年时雨四日前下山,或是有人能有办法解决此事。”杜闲行转了一圈,在场众人皆是惊疑不定,阵阵私语,并没有人站出来。顾素风摆明了力保年时雨,而百石兄弟鲜少与人交往,平日都是与人点头之交,自然没有人愿意偏向他。
徐思宁从来很听师父的话,连师父都叫她小心的人,她显然是招惹不起的。虽然杜闲行是她江湖上第一个朋友,可她确实是见过年时雨。她捏紧拳头,人群密密麻麻,之前被冤枉杀死郭昌门的阴影还在,一时踌躇不敢前进。她若下去,就会趟了这摊浑水,后果无法想象。
杜闲行横眉怒目,指着那边的年时雨道:“今日之前,杜某亦然不相信这人会是如此埋没良心。呵呵呵……”他的笑声干裂颤动,“每在江湖走一趟,老天就会教我见到更多的罪恶。年时雨啊年时雨,杜某信错了你,害死胞弟,实在有愧列祖列宗呐!我问你一声,舍弟与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害人性命?”
“在下说过,并没有下过山门一步,更没有见过杜闲步。令弟之死确实让人惋惜,江湖上易容术之多,若是有人要假冒我行事,徐大侠这般冲动,岂不是如了那人的意。”
杜闲行自问很会察言观色,这年时雨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没有,不像是说谎唬人,一时冷静下来,忖思起来。
在场只有徐思宁知道年时雨说谎,偏偏她听信师父的话,不敢轻举妄动。眼看事情似乎渐渐平息,却有一人冷冷出声:“敢问一句,杜闲步可是胸前中了一掌,那掌印如朱砂之迹。”当晚与杜闲步打斗之时,扯下了他的面巾。江湖传闻杜闲步在抵挡百石的时候,被落石致伤,满脸伤疤,其丑无比。眼前的杜闲行偏好的出现,诉其弟受内伤,他自然得问一声。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睇向一直站在顾素风不远处的黄衣男子,不是高遥是谁。
“你……”杜闲行惊讶不已,“你怎会知道?”
果真如他所料,他漠然的道:“杜闲步五日前,在我房中下药,我只打了他一掌,并没取其性命。”
“原来是你!”得知真相,胸口犹如被重重的锤了一拳,而间接害死兄弟的凶手就在眼前,他咬牙切齿道:“你是谁?”这人凭是怪异,本来他可以瞒天过海,偏偏还出声告诫,趟了这淌浑水,真真是后生可畏。
“高遥。”
杜闲步并未听过这名号,他稳定情绪,只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你说的房中,是在哪被下药?”
“清丰观东厢房竹苑。”
杜闲步又问:“你们之前有过恩怨?”
“从未谋面。”
如此怪异,使得杜闲步更加吃惊,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其中的疑点。他意有所指的讽刺:“顾掌门与舍弟素位平面,可不会照拂他到观内参观。我们二人轻功亦然不佳,舍弟怎能混入观内。再且,你们无冤无仇,舍弟又怎么会冒险,还偏找到了你的厢房,给你下药。”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阵阵私语。高遥见杜闲行也是不知情,现下人都死了,就不去追究了。徐思宁相信杜闲步只是一时糊涂,内心确是善良的,想起他抢药时,并没有使出威猛的大铁擂,而是空手与老人打斗,动手间也是有所顾忌,不然不会被缠了那么久,最后更是没有伤到老人一分一毫。
顾素风一脸严肃挂不住了,自知理亏,便一声不吭的寻思着。其实今日无端生出的事,他自己也不明所以。但以这些时日对年时雨的了解,他固执的认为是杜闲步认错了人。在自己本该喜庆的大寿上,发生这种哀事,谁的心里头会好受呢。
“你兄弟的药,还是从我这里抢的呢。”莫知奇纯粹是见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起了兴头,插上一脚。他的角度是正对着高遥,眼角刚好瞥到了一抹诡异的身影。那是高遥身旁的女子,脸色有些怪异,她的脚步在往后小步小步的,虚虚退着。众人注意力都投在他身上,竟是没人发现到。
杜闲步转身,见到是个俊逸的小伙子,在凝重的氛围中,此人却神色轻松,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这位兄台,此话从何说起?”杜闲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了,之前说他弟弟下药还没有算清楚呢,好端端又冒出一人说他弟弟抢药,这些人是不是都出来落井下石的。
莫知奇却没有答他,反而指着那边的女子道:“喂,你是谁呀,干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