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妹妹,右边是儿子,萧倾云不知道该抱哪个,他犹豫迟疑,萧乌却不懂他犹豫迟疑的道理,反而把孩子高高举到他马前,“将军!小遥儿身上烫哩!您摸摸,您摸啊!”
萧倾云手接下了孩子,眼睛盯着妹妹,萧倾蓉楞在那里,她骑着的小红马偏一个劲儿往萧倾云的大白马跟前凑。“蓉蓉!”严愈赶了上来,忧心忡忡地勒住她的马。
“哥,这是谁?”萧倾蓉没有血色的指尖指着襁褓里的婴儿,萧倾云暗暗吸了口气,说道,“他叫遥儿……我儿子,萧子遥。”
“蓉蓉——”
萧倾蓉拨马就走,萧倾云刚叫声“蓉蓉”,严愈纵身扑了过来,两人从马上一起摔到马下,马儿受惊,一脚踩到萧倾云伤处。“将军!”“老爷!”萧乌和严愈的仆人都冲了上来,严愈憋了一股子戾气,压了萧倾云“砰砰”几记重拳,拳拳捣他腰腹要害,萧乌看势头不对,一记手刀劈晕了严愈。“将军,将军,您怎么样了!”萧乌把自家元帅从严愈身下扒了出来。“蓉……蓉……拦她……”萧倾云拽住萧乌,勉强指后面,萧乌一扭头,萧倾蓉和她那匹小红马不见踪影,再扭过头来,萧倾云口吐鲜血,人已晕了过去。
这里乱作一团的时候,掩身在道旁密林里的武帝却在一群皂衣人的簇拥下往小红马狂奔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不得不说严家养的马就是好,萧倾蓉稚嫩得要命的骑术居然也让武帝和暗卫一通狂追,“皇上,下雨了。”暗卫抹了一脑袋汗和雨。废话!武帝心里也急,问道,“这里是哪儿了?”暗卫四下辨别方位,叫道,“皇上,这是景林围场了!”这里是前太子端称帝时的皇家狩猎围场,武帝夺了西京后将此地更名位景林围场。
前面快到了景林围场的尽头,再往后一边是山,一边是几丈宽的溪涧,暗卫悄然散开。“皇家围场,擅闯者,杀。”武帝扫了下身上雨丝,下了马,迈步走进雨中。
西京甚少下雨,一下起雨来就是越来越大,瓢泼那种,武帝找到萧倾蓉的时候,她偎着小红马蜷缩在棵树下,大树枝繁叶茂,小红马忠心地用马腹为主人挡风遮雨着,武帝一边走近,一边想起呼延红蕙曾给自己的信,他有点不解这对兄妹,萧倾云一副骑虎难下的样子,萧倾蓉又反应那么大,就是因为做哥哥还没带嫂嫂进门就先抱回了个侄儿吗?可是他一扳过萧倾蓉身子,萧倾蓉湿漉漉一个小脑袋就窝进他臂膀弯里,“冷……”她在他怀里一直颤抖,武帝脱了外袍给她裹紧也不见好,索性捧了她脸,吻住她发紫的唇。
这一吻吻到林外的雨势都收小了,武帝放了她唇,拍她后背给她喘气,萧倾蓉一脸嫣红,恢复红润的双唇微翘红肿。武帝看得心动,低头要再吻,“皇……”萧倾蓉往后一躲。“叫我阿澈。”武帝搂定她腰。萧倾蓉身子僵硬,武帝便也不动,两人面对僵了许久,萧倾蓉弱弱叫了声,“阿……澈。”
“再叫一声。”武帝仍不放手,“蓉蓉,叫我。”“阿澈。”萧倾蓉闭起了眼,武帝心满意足,狠狠封住了樱红的唇。
武帝抱着萧倾蓉从林里走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衣衫都快干了,一身家仆青衣打扮的萧倾蓉面孔身子都埋在武帝怀里,只有长长的发散在武帝臂上。武帝面上有笑,将人抱到了围场行宫,此时已近午后,两人对面用膳,膳后内侍送上一套崭新的女装,萧倾蓉脸色发白,攥着衣领不知所措,武帝摸了她小巧柔嫩的下巴、颈子,手指向下,挑开了她男装的衣襟和腰带。
“哇——”萧倾蓉突然张嘴,才咽下去没多久的饭菜,全数吐在了武帝身上。
这本是多大的罪,门外的内侍吓得都跳了起来,但武帝没那空追究,他才脱了脏的外袍,萧倾蓉已面如金纸,整个人都脱力倒在了地上。武帝把她抱起,她张嘴又吐了一口,好在刚才她吃得不多,如今吐了两回,人昏昏没了力气,武帝将她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了,先把人抱上床,裹进被子,再命人去找医生。
景林围场没有太医,倒有兽医,兽医何德何能,怎敢治皇帝的女人,战战兢兢请了脉,还没动笔写方子,武帝一摸萧倾蓉额头,好烫!
日头刚落下去,萧倾蓉就腾腾发起了高烧,真正的太医从西京赶了过来,开了方子,熬了药,一点一点给人灌下去了,武帝转身还没把药碗放好,萧倾蓉一阵巨咳,张嘴“哇——”把刚喝的药全吐了武帝背上。
到了夜里,武帝光袍子就换了三身,最后只得穿了仅剩的一件便袍,太医使出浑身解数,扎针让萧倾蓉止了吐,但她烧得脸蛋通红,武帝亲手绞汗巾给她降温,一块汗巾接了一块汗巾,到半夜摸着总算没那么烫了,又开始乌里乌里说胡话,喊着“哥哥”,哭了起来,武帝抱着人柔声安慰。就这么像折饼子似的,一会吐,一会烧,一会哭,饶是武帝正值壮年,忙乎了一夜也精疲力尽。
日出东方,靠在床头眯了下眼,武帝突然一激灵。萧倾蓉醒了!半倚在垒起的锦被上看着他。“蓉蓉!身上舒服点了吗?”武帝扑到她跟前,摸脸摸手,脸不烫了,小手搭他手背上,软绵得没有一丝气力。“要喝水吗?”武帝端了茶杯,滴了一滴在手上试水温合适,“喝吧,就算再吐我身上也行,润润唇。”他把茶杯候到她没有血色的唇边。
一滴,两滴,伊人的泪滴进了茶杯里。
“阿……澈……”萧倾蓉泣不成声,如果不是想着他会回来自己身边,她早就向命运投降,可是,这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