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另一边是什麽?」妙妙看着海问。
「还是海。」林达不加思索的答。
「为何是海?」
「因为你看尽了海,就会发现只是绕了一圈,还是海,你忘了我们被地球吸往在地心上头,地球是圆的,它一直在走,这地球它自己也不晓得它是白费体力在走的。」
「那我会不会走了一圈之後也发现自己在白费体力呢?或许逃……根本没有意义。」海风里暗藏咸味,她舔一舔嘴唇,也是咸,这世界是暴露在海风下的,只要风想往哪里吹,每个人多少都会沾上这咸味。
「有意义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试图安慰自己也安慰她。
妙妙突然站起,俐落的脱光自己的衣服,努力往前跑,沙滩一个个脚印被她踩岀型来,纵身一跳,已经没入海里。林达等了许久,还看不见她的头颅浮起,担心的跑向前寻找,他正思索要如何在茫茫大海找她时,突然一双狡猾的双手抓住他的脚踝,他往後跌入海底,还呛了好几口水。他笑了,没有愤怒,再怎样的恶作剧他也不生气,他只要她开心。-
两人玩起水来游着各种泳姿,林达扶着妙妙的身体,让她安心的游着仰式,她像莲藕的小白臂划着弧度慢条斯理的往後游,她闭上双眼,安心的游,两颗小巧的乳房高过海面,似乎也跟着漫游,像是冰山一角,这底下有着更庞大的神秘。
妙妙像是游得过瘾了,她躺在水面上幽幽开口……
「知道我为何找上你吗?」
「不知道。」
「因为你是野兽,刚开始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不是个人,是个野兽,大野兽,眼神看人的时候很特别。」她吸了一口气,「我其实讨厌你,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你挺缠人的,可是後来,我依赖着你,变成我缠你了,因为你是让我唯一有安全感的人。」
林达开心的笑了,像头野兽裂着牙齿笑了,很善良,他是一头善良的野兽。
「你觉得我疯了吗?其实你把我当疯子一样看待对不对,我跟一般女孩子不同,我病态、我任性、我疯狂,林达,你为何对我这麽好,我讨厌你,讨厌你心甘情愿让我利用你的善良。」她看着那遥远的黄昏那麽说,脸上即使晒满金黄的韵味却掩盖不掉那股悲哀神情。
「我也不正常,我是一个色盲,我对血甚至没有感情,没有大家害怕的记忆,只知道流多了就会死。疯是什麽,谁知道谁有没有疯,法律规定又怎麽样,甘我屁事!如果你是一个疯子,我就当第二个疯子,世界上有我们两个疯子就够了。」他粗大的双手紧抱着妙妙的细腰,她越来越瘦了,像「病态」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快被抽离,跟她睡在一起时,很怕明天醒来看见她只剩下皮囊。
一阵大浪开始卷来,卷了两尺高,两人却不闪,静静等待它的袭来,等待被淹没。为何可以安心面对自然的威力却毫无惧意?恐怕是了解到面对「人」是更可怕吧!海如黑幕越靠越近,终於把他们席卷而去,随着波浪,两人先被海压进海里数尺,不断往下沉,像是脚踝被绑着铁块,承受必然的死亡般痛快。
妙妙早做好准备,闭气,然後在堕入海底那一刻,她睁开眼往上看,浊水遮蔽视线,天空是那麽的模糊……她慢慢闭上眼,想这样、就这样下去,不想挣扎。无情的浪一阵天翻地覆又将她拍打上来,她好失望,而另一只有力的手更将她拉上来,是林达,是的,野兽总是面对困境仍然求生,牠更会冒险拯救驯服牠的主人,没有例外。
妙妙凄楚的笑了,她还得哀怨的活着,为了他。
「叮当!叮当!叮当……」
门铃声响起,妙妙心想可能是林达来了,便放下戒备的打开门,原本她努力想一个人厮守这毫无人气的房子,想一个人坚强的活下,但那都只是虚伪的假装,她是渴望人陪伴的。
当她看见叔叔和父亲刚硬的脸肃立在那,她内心恐惧油然升起,「他们想干嘛呢?」她直觉的抱着自己,畏惧的往後退。
「妙妙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这对我们家族的名声不好,朋友、教友问到你,我们都无法交代清楚,回家吧,我们以前不都住的好好吗?」叔叔假惺惺的说,一手拉着他哥哥进来,他脸上歪斜的表情和变态发毛的眼神令她想起那一个不愉快的夜晚
「对啊,爸也让你在外住一阵子了,我们实在很关心你。」父亲畏惧叔叔的个性,硬被拖来把妙妙拉回去,一方面叔叔没得到妙妙且不甘心他老哥已经得到他女儿,虽然这意见是他提议的,而另一方面是自尊心受到屈辱,他要讨回来。
「你们太虚伪了,你们只想掌控我而已,爸,叔叔对我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你救过我吗?叔叔你又救过自己的女儿吗?你们把自己的女儿彼此分赃,我们不是你们的东西,我们并不无知,为何你们可以这麽的下流、为何你们玩弄别人却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女人难道就这麽卑贱吗?」
「生为女人你就必须死心,这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男人在掌控,最靠近神的只有男人,最靠近政治权力的也是男人,这几千年来,你们女人总是保持沉默,这是为什麽呢?因为你们女人注定就是男人的附属物。你看你的眼神,有灵魂吗?哼!你们只会想着无用的东西,只想争取做些琐碎的小事,女人你们的命运就是如此。」
「跟我回去!」父亲拉着她的手,眼神暗示妙妙不能抗拒,倘若不听话,等等发生什麽事情是不能预料的。
「放开我,你们走开!你们走开!」她甩开父亲的手,踉跄的往後退了几步。
「妙妙你真的疯了,这有什好反抗的,很多女人还不是这样听从命令,你在不满什麽,功课好了不起吗?会念书的男人比你多的是,运动好怎样,世界纪录几乎都是男人,女人只会那点皮毛,你在得意什麽?下贱!」叔叔一步一步逼近,猛然又如之前夜袭那样,伸出狼爪扑了过去。
叔叔一手抓住妙妙的头发、父亲由妙妙後面架住她的双手,两人一前一後要把妙妙押回去。她极力的挣扎,头皮被扯的快要沁出血丝,叔叔见她不服从便狠狠的打她一巴掌,用脚踹她的下体,她当场跪下,而叔叔则毫不留情的继续拖着她前进,她脸完全直接重击地板,鼻血当场冒出,後面的父亲有一丝的不舍,不小心放了她的双手。
妙妙见有机可趁,两只手撑着地板起来,用力一踢叔叔的下体,用手肘大力的撞开父亲,她惊慌的跑到厨房去,眼神精明的扫射,立即拿起一把最锐利的刀,发狂的跑回客厅,要屠杀她的叔叔与父亲。
「你们为何要逼我?逼我很好玩吗?你、们、爲、何、要、逼、我!我要杀死你们,杀死你们,去坐牢或被判死刑,都比被你们奸淫好!」
叔叔见妙妙已经失去理智却杀气颇重,便拉老哥一同逃跑,两人惊慌失措的犹如过街老鼠。妙妙看见他们离去,内心松了一口气,「万一,他们不走,我……死定了。」她发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手机铃声响起,林达知道是妙妙打来的,奇怪,难道发生什麽事情吗?这时候她通常应该在睡啊!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他赶紧打开手机接听,而传来的却是他这一辈子难以忘记的声音。
「林……达……林……达,救……我……我……真的……会死了……一定……一定……」
「你在家吗?你等我过去,你等我过去!」
林达听完电话,立刻拿了吴叔放在桌上的机车钥匙直奔门外,俐落的发车并以时速110飙了过去,这是第二次他骑机车。
他一冲进妙妙家,发觉门没锁,内心大惊不妙,地上有一条血痕看来恐怖的骇人,他内心着急,寻找着她的身影。当他看见妙妙躺在房间地上,脸上都是血,地上都是撕碎的卫生纸,而头发竟然少了一撮,头皮显露出来,冒着黏腻的血。
房间内弥漫一股血腥味,他赶紧扶起妙妙。
「这里……我没办法住了,我父亲他们想把我……抓回去了,我要回到上帝的笼子了,这次进去,我一定出不来了……」,妙妙满脸都充满乾涸的血迹,鼻子还冒着些血,她泪水的痕迹是唯一脸上清澈的两条线,她虚弱,她空洞,林达知道这次她真的不想活了。
「我们一起逃,我知道有个地方,一定没有人发现的,你等我两天,等我两天,好不好?」他拼命摇晃着她,希望得到她的回应,而她只是望着远处发呆,似乎在看着很遥远的东西。
「NOW,回应我,说好,说好啊!」他拼命的摀住她的鼻子,那血仍然在冒,沁岀他的掌心。
他抱着她冲出门外,沿路的跑向大马路,神情慌张的左右顾看,终於他招到一台计程车。
「麻烦你到最近的一家医院。」
「天啊,她血怎麽流成这个样子,你……你要小心不要流到我的车上,不然要加钱!」
「赶快,不要废话这麽多!」他大吼。
到了医院的急教室,医生、护士紧急的止血,发觉鼻梁断掉後,当机立断开了手术,护士发觉这伤痕并不正常,怀疑是暴力事件便报了警,她相信不是送来那男孩所为,那眼神太清澈,绝对不是一个暴力份子所流露的温柔眼神。
「你叫什麽名字?那女生又叫什麽名字?家人连络没?哪个学校的?你知道怎样找到老师或教官吗?」警察先公事化的询问,眼神对林达带着不信任,林达乾净俐落的回答後,他做下笔录,稍稍满意的看着林达。
「这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我不清楚,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我赶过去,看她流很多很多的血。」
「你都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吗?锺妙妙有说谁打的吗?」
「好像是……她的叔叔跟爸爸。」
「真狠毒。」四十岁的胖子警察轻哼一下,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般继续草草做下笔录,他陆陆续续问下一些问题,然後就去忙着处理联络妙妙的家人。
随後警察又笨拙的走过来,脸上带着不解。
「你班导等等过来,这小女生的家人也真奇怪,先是一个男人接的,说这不是他家,我又打了第二次,一个女人接的,说刚刚那男人搞错了,她说她会过来处理,我想一定是她叔叔或父亲在心虚,我看,等一下又有麻烦罗!」警察内心似乎有所盘算。
「你先回去吧,这麽晚了,等等大人会过来,先回去!」警察一直推着他,而一个护士小姐突然走向他们说:「陈警,这女孩暂时是处理好了,可以开口说话了,她说叫那个男孩先回去,她有事情要跟你说。」
「看到没?已经不是我叫你回去了,快回去吧!」警察挑眉的说。
林达一向是服从妙妙的命令的,知道她安全无恙又有警察保护,他才安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