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自从那晚爆炸性的宣言後,匹兰德感觉被人看的眼神非常哀怨,甚至有些祭司会悄悄躲在远处偷窥,至於安莉玛就是正大光明地在有空闲时往圣殿跑,只要找得到匹兰德就能看到她的踪影,安莉玛甚至比平常大胆,不顾其他圣骑士的目光,会趁匹兰德小歇一会时在脸上亲一下,惹得她脸红红差点站不稳,只有阿芙拉在时会稍微收敛一些。
这种宣示主权的即视感。
虽然安莉玛没得追让人捶心,不过圣骑士们看见她的笑容时便心花怒放,某方便也是感谢匹兰德让他们在练习之余也可以看看安莉玛抚慰心情,而且因为有她在,出任务回来的圣骑士如果受伤了,也是安莉玛施展神术帮忙疗伤,效果比其他祭司好上几千倍,旁边总有一堆人「喔喔喔喔——」的鬼吼鬼叫。
「如果我再厉害点,可以让腿长出来就好了。」
在经书室里,安莉玛说到这点却是沮丧,阿芙拉没好气说着:「就算是历史上最厉害的大祭司,也无法使失去的东西长回来。」
「所以奇蹟还是有限的。」安莉玛抿抿嘴唇;阿芙拉看出她有些焦躁,反问:「怎麽了?从早上收到信以後就是这样。」
「我……」她想摇头,最终叹气:「老师上过战场吗?」
「圣上想派你去战场?」阿芙拉意会过来,十分惊讶。
安莉玛点点头:「三个月後出发,北方边境有位领主被魔障侵蚀心智,不断抓平民进行人体研究,据说是为了复活因病逝去的儿子,甚至饲养魔兽纵容邪气侵蚀环境。所以父亲说藉由这次机会,他想让我试试闪耀光荣的成效。」
「最终净化术呀。」阿芙拉感叹,那是连她自己都学不会的招式:「既然圣上会陪你,怎麽还担心呢?」
「据说那位领主是剑术天才,曾经担任圣殿的高阶圣骑士,如今他为了私欲还饲养大量魔兽,肯定会造成大规模的伤亡……」安莉玛慢慢沉默,随口:「有多少圣骑士为了信仰,会像匹兰德一样失去身体的一部份?如果我们祭司能够使肉体再生就好了,每次看见残疾人士,十之八九都是退休的圣骑士,就算神殿会帮助这些因伤退休的圣骑士们,也无法让我们弥补对方牺牲小我而换来的平静。」
「这是圣骑士选择的道路,而且圣德芬大人失去一条手臂还能战斗呀。」
「那是因为圣德芬大人的经验丰富,而且他也会一些神术,所以不足的地方能用神术弥补,但是更多的圣骑士是在还没熟成之前就被摘下了。」安莉玛沮丧说着:「原先我也是用差不多的理由安慰自己,但是……匹兰德如今失去一条腿,她明明想进入教廷,就算能进行训练,可是您我都看得清楚,她根本不可能了,连用剑战斗都很勉强。」
「那只是义肢还用不习惯而已。」阿芙拉十分平静说着,其实她也担心过,悄悄躲在远处看匹兰德练剑,虽然对方站不太稳,剑挥下去也会失去平衡,可是那份坚持总会让人感觉到希望,说不出沮丧的话。
「如果匹兰德会神术就好了。」安莉玛叹气,阿芙拉没有说话。
她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如果匹兰德当初会神术,不管名字因素都可以成为祭司,而不是这麽辛苦的圣骑士。
神术就像人与生俱来的魔法,信仰神灵不但可以加强神术的力量,也可以使其有更明显的创造力,所以才有很多人想成为祭司,开发自己的潜力,不知道天生影响的因素其实也大,甚至连祭司的阶级都跟神术的强弱有些关系,然而这是不公开的秘密,要是公布出来,很多神术弱的祭司会选择离开,这样会冲击信仰,造成神灵的力量衰弱。
安莉玛以前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到教廷之後,慢慢发现自己熟悉的世界其实没那麽好,也理解为什麽阿芙拉逼她到教廷,肯定是顿悟这个秘密吧。
要是她没有在黄金时期掌握与生俱来的天赋,最终只能成为光祭司,爬不到圣祭司的高度,有可能就像阿芙拉年轻时,即使具有天分但是没抓住时间,最终凝滞不前。
「话说回来,你父母有寄信到神殿。」阿芙拉忽然说着,就像以往:「信处理的方式跟以前一样?」
「是的,麻烦您了。」安莉玛笑一笑。
「圣上知道你的家庭问题吗?」
「父亲知道,他无所不知,但是默许我的行为。」
「多讽刺呀。」阿芙拉说着:「当初把你丢弃在神殿,如今还希望能与你联系。」
「对於这点,我倒是感激他们,如果我当初没被弃养,肯定会成为政治联姻的部分,我无法想像失去您跟匹兰德还有父亲的生活,大家给予我好多爱,能有现在的生活我从来不後悔,即使偶尔会觉得功课好累,但是至少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爱的事物,不会任人摆布。」安莉玛的笑容灿烂又甜美,其实阿芙拉看得有些难过。
谁知道她尚未成名前有多思念原生的家。
也没人知道阿芙拉是因为心疼安莉玛的遭遇,才选择收她当学生。
安莉玛——这是她为她取得新名字,原本的名在被抛弃之後就没了,阿芙拉便用自己来不及出生的二女儿替她命名。
是的,阿芙拉曾经有过婚姻,但是她的丈夫在非常年轻时就逝世了。现在整座神殿知道她结过婚的只有安莉玛跟另外一名老祭司,阿芙拉为了丈夫决定守寡,顺利扶养女儿长大,女儿因为不想当祭司,所以很年轻就出去了,虽然第二位女儿来不及出生就陪伴神灵令她遗憾,可是安莉玛填补这个空缺。
「是说,匹兰德现在仍不知道您的事情吧?」
「那孩子没必要知道,你也别多嘴。」
「我才不会说呢!」安莉玛咕哝着:「她连我的事情都不知道了……但是看到您现在愿意接纳她,我真的很高兴。」
「这不就怪我宠你宠过头?」阿芙拉叹气,她又能怎麽办呢?都这麽多年过去了。
她女儿虽然年纪轻轻就离开神殿,但是常常回来帮忙,并不像传闻中是二阶祭司,在误打误撞中认识了兰德,阿芙拉以为是圣骑士的他能安心交付,谁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女儿伤心到离婚搬离城镇,从此不再回来,倒是匹兰德被留在圣殿,阿芙拉何尝不生气?
这麽多年冷暴力,为了保护女儿的身分随口模糊事实,现在双殿都将扭曲信以为真,重点放在那名罪人之女,也因为她的默许,匹兰德遭受多年的冷暴力,然後安莉玛来到她的生命里,那两人又阴错阳差的靠近。
阿芙拉都怀疑这是神灵给自己的理性训练。
可是这次,她看到安莉玛如此喜欢一个人,就如同大女儿一般……仍是无法狠心拆散,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推一把。
她嚐过恋爱也嚐过伤心欲绝,匹兰德知道失信的痛苦,安莉玛则知道人情温度。所以当匹兰德给出承诺时,是知道这沉重的力量;当安莉玛选择信任时,是知道这心意的热度。
安莉玛勾住阿芙拉的手臂,像小时候轻轻依靠着。
「希望哪天我可以超越父亲,成为史上第一位让人体再生的大祭司。」
「你认真起来无所不能,但是我现在只希望你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会啦。」安莉玛笑着:「您都说有父亲在就别担心了。」
「安莉玛?」
「请您让我小睡一下。」她小声说着、闭上眼:「人家想用最佳的状况去找匹兰德。」
阿芙拉无奈让她黏着,每次提起家庭就会这样,安莉玛彷佛是怕自己又会被抛弃,总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才敢睡觉,明明早就长大了,也已经出去历练五年才回来,这习惯居然还留着。
不过更让阿芙拉讶异的,是她仍习惯被依赖。
彷佛时间不曾向前,她依旧是她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