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住处之後,杜唯唯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狩猎计画。
首先,她先问了几个与萧濬同班的学生们,向他们索取对方的联络方式後,也顺道套了话,想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不过很可惜的,大家说的内容与李恺妮告诉她的相去不远,且看样子他并没有特别熟识的朋友,跟所有人都保持着止於同学的关系。
点开萧濬的帐号,她立刻打了几则讯息发送出去。
「嗨。」
「你好。」
「我杜唯唯啦。」
不出几秒,萤幕上显示已读的通知,这让杜唯唯吓了一跳,毕竟她没料到对方会那麽快就读取。不过她同时也非常期待,想知道萧濬到底会回覆些什麽。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喂,萧濬根本没有要回覆的打算啊!
杜唯唯啧了声,不打算退缩,马上又传了几则讯息。
「萧濬同学。」
「已读不回不道德。」
「回讯息是基本的礼貌。」
「感恩。」
依旧已读。
好啊,这麽的有原则是吧?
杜唯唯不死心,也不打算再传讯息了,索性按下通话键,打算来硬的——
被挂断了。
「喂!」原本想这样传出去,结果当她按下传送键时,却跳出通知,显示讯息无法传送。
她这是被封锁了是吧?
「臭萧濬!」她差点气到将手机丢到墙上砸烂,不过仔细想想後,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不才刚开始就踢到铁板了吗?萧濬到底是什麽怪人啦!
洗澡时,杜唯唯一边淋着从莲蓬头落下的水,一边回忆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
自从小时候的那场悲剧发生後,她这个人格便出现了。只是在这几年中,她仅仅存在於这副躯壳的深处,并没有实际主导过意识。
长久的时间里,她一直藏在里头,看着另一个杜唯唯的所有经历,也知晓她的所有喜怒哀乐。
所以当暑假前的那件事发生之後,也就是另一个杜唯唯心灵最脆弱,最不堪的那段时间,由於不想面对开学,不想面对人群的想法太过强烈,现在的她才会醒来。
不过……她总不能一直代替另一个自己活一辈子呀,总有一天,在杜唯唯得到救赎的那一天到来後,身为第二人格的她会消失的——她隐约有这样的预感。所以,她才想在不知何时会逝去的这项现实到来之前,让另一个自己重新信任这个世界,别再受伤了。
「杜唯唯,你哪时候才会醒来呢?」她自言自语着,「如果是你的话,会怎麽面对萧濬呢?」
她大概也能料到答案了——一定是像一只面对大野狼的小兔子一样,立马吓的惊慌失措,然後逃跑吧。
毕竟,她们两个都是杜唯唯呀,彼此都是彼此的另一半。现在的她,是承载了童年的自信以及活泼开朗所构成的人格,也因此导致另一个她余下的只有自卑与内向。
「我好想跟你聊聊天。」她关掉水龙头,任凭水滴从发丝滴落,沿着皮肤,一路流到脚底。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有这个机会,跟另一个自己当面聊聊,并且告诉对方,她并没有做错什麽——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高一时发生的悲剧,所以请别再感到痛苦了。
不过这个奢望,或许永远不可能实现,毕竟只要其中一人出现,另一人就会被困在深处,顶多只能默默地看着事情的发生。
洗完澡後,杜唯唯坐在床上,进行必须的保养作业,同时回覆着社群软体的众多讯息,此二项是她每日的例行公事。
此时,讯息栏上忽然跳出一则名称为「爸爸」的人传来的讯息,她眨眨眼後,从脑袋中搜索相关回忆,便点开查看。
「生活费已经汇过去了,不够再说。」
短短一则讯息,没有任何的关心及温度。
杜唯唯简单的回了句「谢谢」後,便不再多加理会,继续浏览其他人传给她的讯息。
她对这位父亲感到陌生,不过并不是因为她是第二人格的缘故,而是自小就一直是这样生活过来的。无论父亲母亲,皆因忙於事业的关系,从没有好好照顾且与她互动过,只是单单尽了让她能正常生活的义务,在她必要时帮忙罢了。
她明白父母并不是无情,只不过是将对她的爱以这种现实层面的形式来表现罢了。
不过这麽多年来,另一个人格也逐渐习惯了自己一人的生活模式,不管遇到了什麽事,几乎不会与父母分享,就算是那些无比痛苦的回忆也一样。
杜唯唯仔细探索了下这副身体的记忆,发现自从当初办转学,并处理完这个租屋处的相关事宜後,她便再没有与父母见过面了。
而再更之前,便是过年时,为了依循传统,她回家一趟与家人一起吃年夜饭,住个几天後就离开了。
对於「家人」这样的名词,她早已失去了向往。
她明白的,这世间并没有什麽是能永远依靠的,到最後还是只能独自面对所有事。
不只家人,就连朋友、恋人也一样,对现在的杜唯唯来说,这些都是非必须的东西。
而这一个月以来,她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沉浸在被追捧的过程中,证明自己值得被爱——不过再来呢?难道她只能一直耽溺於这样恶劣的快感中吗?
她忽然想到了萧濬。
萧濬说,人是没有爱的卑劣生物,假若他至今为止都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念在生活的,那又是什麽样的情感支持他活到现在?
或许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心态早已扭曲的人了。
双手张开,往後靠到柔软的枕头上——杜唯唯叹了一口气。本来只是为了一时的征服慾导致,想要让对方爱上自己,不过这麽一想,忽然觉得自己也想了解他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了。
是什麽导致他对大家的态度都如此恶劣?又是什麽让他不相信爱?
或许在得到解答的同时,她也能从中获得些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