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虚苦思一番,仍没理出个所以然。
好像有点模糊的印象,却少了最关键的部分,那种感觉真的特别难受。
他终於放弃拼凑那些零散的碎片,不经意瞥了手机萤幕,惊悚地发现不知不觉快七点了。
内心连连惨叫,程子虚只知道自己容易出神,但没想到神游得这麽厉害,这下他没力气分心了,全神贯注在那该死的图纸上。
他有个坏毛病,只要稍微不留神,思绪便会如同脱缰野马肆意奔驰,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圈,做了一堆不着边际的白日梦,勉强回到起点,脑子却空落落的,早就忘记一开始在想的是什麽。
好不容易,在室友的个人铃声都响过一轮後,程子虚结束了他的抱佛脚霸业,收拾完刚好准时踏出宿舍大门。
走在身旁的是他的室友兼同班同学,孟富,一大早见鬼的精神抖擞,滔滔不绝讲着他昨天完成的那份作业有什麽特殊的设计理念。
程子虚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孟富,程子虚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就觉得孟富的父母一定做梦都想让儿子发财,偏生这家伙完全不知理财二字怎麽写,一天到晚只会败家玩乐,课业也不上不下,真实白费老人家一番苦心。
不过看在他一张脸长得算挺秀气,加上这个人什麽不行,厉害的只有嘴上功夫,指不定以後是个当小白脸的料,这名字带回家还能讨个吉利。
程子虚在心中默默把这个好室友挑剔了一番,消解通宵後还得听他口沫横飞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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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拎着早餐晃进教室,才刚坐定,教授就开始点名。
程子虚两颗熊猫眼空洞的盯着基础设计教授嘴上那颗长毛的痣,毛特粗,只要一说话就会随着摇曳,完美地捉住视线。
所以基设教授也有个外号叫痣毛。
痣毛点完名,照惯例会说些他的生活「趣事」当开场白,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拿起手机开滑,不过这次他似乎有别的事情宣布,先咳了声引起注意──显然没什麽用──痣毛也不在意,朝教室外招了招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程子虚原本也是滑手机的一员,嘴里叼着筷子正打开蛋饼盒,突然听到前排一阵骚动,他下意识跟着抬头。
叼着的筷子毫无悬念掉了下来。
进来的人身形修长,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长裤,眉清目秀,鼻梁高挺,目如寒星,面带温润的微笑,气宇不凡,称是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都不为过──
不过程子虚筷子掉下来,并不是惊於对方美貌。
而是因为他头痛欲裂。
抬头的瞬间,程子虚正好对上那个人的眼,只是惊鸿一瞥,脑袋立刻袭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剧痛。
程子虚痛得泪在眼眶打转,一瞬间既视感油然而生,不过实在是太疼,那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无暇细想。
程子虚一边天昏地暗一边感到奇怪,明明自己不是常头痛的人,比起头,反而比较容易胃痛……
因为被突如其来的痛打断,他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台上那位帅哥身上,只是疯狂祈祷这一阵剧痛能赶快过去。
程子虚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也不知是睡是醒,直到孟富发狠地拿笔戳了他好几下才迷糊的睁开眼。
睁眼迎来的却不是孟富那张有点秀气过头的小白脸,程子虚毫无防备,一下望进那彷佛注进星河的明亮双眼,他还没得来得及脸红,於此同时,消停没多久的脑袋瓜又蓦地折腾起来。
程子虚不禁冒出个荒谬的想法:难不成世上还有种太帅的人靠近就犯头痛的病吗?
「喂喂,你没事吧?」那不知名的帅哥──应该是新同学──还没开口,孟富见程子虚神色不对,几欲拿头撞墙,担心问。
程子虚内心白眼:……有事,我豆页都快裂了。
不过在那个陌生的帅哥面前,他还是要点脸的,勉强笑道:「还好,就是头有点晕,过一会就没事。」
最後的那声没事几乎是从齿缝迸出来的,程子虚忍不住有点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功力。
孟富也不晓得是真傻还是装瞎,喔了一声,就真当他没事,接着说:「对了,你刚刚都在睡觉,可能没听到,这位是新同学于季,痣毛刚刚安排他分组报告跟我们一起。」
顿了顿,又在程子虚耳边低声:「你可没看到刚刚那票女生的眼神有多可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俩爷们是哪个横刀夺爱的婊子。」
「……」
程子虚心想,要是这头痛真是因为看帅哥导致,他还不要赏心悦目,甘愿双手将于季奉上给那群饥渴的母老虎。
不过这都只有想想,既然痣毛都说了让他们一组,那就没什麽好商量了。
程子虚趁着痛楚暂缓,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朝于季伸出手:「那就欢迎你加入啦,我叫程子虚,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于季也报以灿烂的微笑,坚定地回握程子虚的手,孟富几乎都听到四周传来一阵小声的惊叹。
这边的程子虚则因为一直被头痛分神,以至於完美地漏掉许多细节。
包括于季看向他时,藏在漂亮的眸子底下那不明不白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