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安静地淌开了。
当晚宴结束、骆皓一行走出宴会厅的时候，泼墨一般的夜色已经漫漶开来，在一层玻璃之外的距离，浸染着整个素朴的台南市。
姜青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那一片黑，低低地说了句，「原来已经这麽晚了吗？」
骆皓於是也随之停下脚步，站在姜青身边，柔声问，「怎麽了？你晚上有事吗？」
「嗯，要去找一个朋友。」姜青淡淡地说，同时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打字。
「等等，你有朋友！？」骆皓震惊。
姜青斜瞟了骆皓一眼，完全不想理他。
楚珩在这时候开口，「是那个女生吗？头发长长的，总是穿着衬衫跟白球鞋，跟你一样都非常聪明？」
姜青抬起头看了楚珩一眼，手机强烈的光线在她精致的脸上明明灭灭，「为什麽你还记得？」
楚珩扬起那样怅惘而清澈的笑，「为什麽要忘记？」
姜青轻轻摇摇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到，她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要走了。」姜青将手机放回晚宴包里，对着骆皓说，语气里没有情绪。
骆皓的眼里蒙上浅浅的阴翳，但他把情绪收整得很好，只是温温地问，「那你什麽时候会回来？」
姜青用手机看了下研讨会的议程，「明天的第一场会是早上八点，我会准时到。」
「所以你晚上不回来吗？」韩莉敏忽然插进话来，其实骆皓跟楚珩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只是他们没有问。
「谢谢韩教授的关心。」姜青很有礼貌地说，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让别人多管闲事。
骆皓跟楚珩都同时接收到这点了，但终究还是骆皓的反应更快上一些，他很快脱下自己的灰色斜格外套递给江青，「穿着吧，台南到晚上还是会冷的。」
姜青没有接，「教授也会冷吧？」
骆皓还没答话，韩莉敏就先笑了起来，「你就穿着吧，不然骆皓可是会难过一整个晚上的哦。」
「嗯？」姜青一愣，还没来得及表示什麽，手机就已经先震动了起来。
姜青看了一眼，接起电话，走到角落去讲。
姜青讲电话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传到骆皓他们所站的位置。
「你要过来吗？」
「好，在门口？」
「我看到你了。」
姜青挂掉电话，走向骆皓，礼貌到近乎冷淡地对着他说，「那麽我先走了。」
骆皓很节制地没有显露出太多失落，只是把外套递出去，「穿上吧，外面真的冷着。」
姜青很有礼貌地接了过来，然後背转过身，望向大门口。
此时，一个年轻男人正走进来，他一身笔挺西装，手上的精工表熠熠生光，抓着一个有点颓废的英式油头，几缕没弄好的发丝横过他古铜色的英俊面容，让他看起来又斯文又放浪，嘴角边勾着一抹又尖酸又戏谑的微笑，细长的眼瞳里带着一种诗意与暴力并存的奇异气质。
他笔直地走向姜青，姜青也笔直地走向他。
骆皓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