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夏悸的回应很乾脆，把手搭在比他还要高的蔡黎明肩上，他点点头，「好啊，在一起啊，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不是，我的『在一起』的意思是我想亲你，等我长大以後也想跟你搞在一起。」
「靠，蔡黎明，这麽露骨。」
「怎麽样？」蔡黎明见孙夏悸反应不错，另一只手扶在孙夏悸腰上，两人面对面注视。
「什麽怎麽样，刚才不就说『好』了吗？」孙夏悸笑眼弯弯。
蔡黎明慢了三拍，表情石化，「所、所以，你答应了？！」
「嗯，对啊。」孙夏悸把书包拿起来，蔡黎明双手伸出，把他的包包接起。
「这麽简单吗？」蔡黎明是有想过孙夏悸不会拒绝，只是竟然这麽快就答应了，他还以为要软磨硬泡，比如多去孙家孝顺孙嬷，孙夏悸才会答应。
「你不是早就说我是你的宝了吗？」
「对、对啊，但我原本就是跟你闹着玩。」蔡黎明低头，把头靠在孙夏悸肩上，又惊又喜：「……我这辈子都黏在你身边。」
「别吧，我们也要自己的空间啊，难不成连你打手枪我也要在旁边啊？」
「你可以在旁边啊，借我你的手。」蔡黎明肩上多了一个包，另一只手用来和孙夏悸十指紧扣，戏弄他。
「猥亵。」孙夏悸没有松开手。
「欸！这是正常关系中都会做的事，有爱有性。」黄片蔡黎明从没少看，但每次看，他都会想到孙夏悸的脸，第一次想到时，还觉得自己恶心，乱意淫兄弟，之後他戒了黄片，因为看了也没用，再怎麽看，里面叫的人也没有孙夏悸换他一声蔡黎明来得可爱。
「那我是上，你是下罗？」
「反了。」
「分手。」
「随口说说嘛，那你想不想……」蔡黎明戳了戳孙夏悸的肚子，扭扭捏捏。
「你现在是在跟我撒娇吗？哎呦，停下来，我太毛了，今天撞鬼都还没这麽毛。」孙夏悸把自己护紧，蔡黎明讲恶心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蔡黎明骚扰他时，他顶多就是揍他几拳，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成为恋人的话，感觉蔡黎明讲出恶心话的次数会无限上升，这让孙夏悸一时适应不良。
「那你当不当我老婆？」
「为什麽不是你当我老婆？」
「因为你是我的宝啊，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天天让你管，你叫我来我就来，你叫我滚我就滚，别人问的话，我就说这叫妻管严。」
街边路灯亮起了，孙夏悸看着一盏盏白灯底下小虫窜飞，牠们盲目地追随白炽灯，每天晚上六点到凌晨十二点，飞呀飞，在黑夜中追随光芒，灯光照亮蔡黎明的侧脸，暗下的天色令孙夏悸感到忧伤。
特别是在他看见蔡黎明讲得那麽开心，心底有些过不去，他贪婪地渴望他们的关系能够永远不变，但孙夏悸明白的，不能因为私慾把他和陈一巷绑在这个小区，蔡黎明得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去认识更多不同的人，他的蔡黎明不能永远是只雏鸟，不能因为一张眼看到他，所以把他当成妈一样视为全世界，他的蔡黎明会离开他，他的蔡黎明不会摔落，会一直飞，一直飞。
孙夏悸强颜欢笑，奶着音问：「那我让你留下来，你就会留下来吗？」
「对啊！」
「好吧。」孙夏悸顿了顿，用玩笑话挡住颤巍巍的自己：「不过我还是讨厌你叫我老婆，肉麻死了。」
「不然叫你什麽？夏悸宝宝？」
「够了喔。」孙夏悸给蔡黎明一记肘击。
孙夏悸迈步，走在前，把涌上来的感伤埋起来，「跟现在一样就行，就跟现在一样，我们什麽都不要改。」
「好啊，你喜欢我就喜欢，你去哪我就去哪。」
「蔡黎明，如果你……」孙夏悸停住，他想要把这几天埋在深处却频频想起的念头说出来，可是话一到喉间又塞住了，他不知道把话说出来对这件事会不会有帮助，他最怕的就是蔡黎明会委屈自己，把一切放掉，心甘情愿放弃外头的天空，自愿走回笼子里。
「嗯？」蔡黎明看着孙夏悸的背影，看见他用手背抹掉眼泪，这个样子蔡黎明看过好多遍了，孙夏悸难过了也不会说，总是自己闷着，自己一个人呆呆的想着。
「如果你上大学了，那你得常常回来看我，不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不要让我一个人远远守着你。」
孙夏悸不敢谈论「改变」，他不敢问蔡黎明，如果他上大学以後变了那怎麽办。孙夏悸害怕话说出口就会成真，害怕乌鸦嘴，害怕言灵。
「那我不上大学了，我也去工作，你说好不好？这样每天能看到你，你下班了我去接你，每天回家煮饭给你吃。」
「不要，你努力考个好学校，拿奖学金去读书，我多希望我的分数都可以加在你身上，因为你读了大学就好像我也读了大学，你就常常回来找我，跟我说一下你都做了什麽事，跟我说说大学都教了什麽，然後拍好多照片给我看，噢，在那之前我得去买新手机，然後你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带一个新朋友给我认识，告诉他们，我们有多好，不要让他们变成你的好朋友，不要让他们在你心里的地位超越我，也不可以超越陈一巷那个白痴，他会生气的，他会气得每杯饮料多收你一百块，我也会生气，我生气以後就不当你老婆了，我会跟阿嬷告状，叫她以後不给你爱玉喝，你……」孙夏悸崩溃大哭，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深怕一停下来这些话就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他不停地说，直到蔡黎明紧紧抱住他。
孙夏悸隐藏的一切都绞痛着蔡黎明的心，他有那麽多的话都憋在心里，而今天终於让他把担忧说出来了，他的夏悸太过难受了，如果可以的话，蔡黎明愿意用他的所有去交换孙夏悸的安心。
蔡黎明衣肩湿透了，他把孙夏悸的头摁到另一边，「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会被欺负。」
「谁、谁会被欺负？开学第一天我还帮你出头。」孙夏悸回以更大的力气，把蔡黎明抱紧，他想抓住东西，想把还拥有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帅爆，我从那天起就喜欢你了。」蔡黎明放开孙夏悸，用手指把他眼下的泪抹去，再擦掉孙夏悸的鼻涕。
「……你藏这麽久？干，我之前还常常跟你睡一起，你不会偷偷……」孙夏悸的脸被蔡黎明乱揉乱摸，脸颊的肉挤在一起。
「我有良知，好吗？在没有你的允许之前，我不会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许下这麽多誓言，我怎麽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那你考验我呀，我保证，我对你始终如一，陪你到世界末日，陪你去以後。」
孙夏悸破涕为笑，他确实需要蔡黎明对他许下承诺，孙夏悸需要蔡黎明的誓言用以包庇他的不安还有脆弱，孙夏悸想要相信蔡黎明将不离不弃。
「好啊，你陪我，始终如一，我们什麽也不要改。」
「好啊，我爱你，始终如一。」蔡黎明再一次把孙夏悸紧紧拥入怀中。
夏悸，如果我说，我对你至死不渝，对你长长久久，你能永远快乐吗？我不想看你偷偷哭泣，也不想让你承担太多负担，我只要你好好的，你心里的大石头我替你扛，如果你的世界乌云密布了，我会成为你的伞，如果你哭了，我会把你的眼泪接起来，一一饮下，把你的伤心留在我体内，把我的关心留在你体内。
「永远不变。」蔡黎明说完以後，轻轻吻了孙夏悸。
那个吻咸咸的，都是眼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