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卖了还差点被人推敲出昨晚不知名神官是自己,冷云雪坐在窗边,看似放空、实质在探索残留气息。
他把整个院子底朝天全探索一次,除了刚回来时不明显的波动之外,其余他什麽也没感觉,尤其时间这麽一拖,气息想抓也抓不到,好像刚刚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啧,真讨厌。
托着下颚咋舌的冷云雪拨开挡住视线的长发,突然一道身影唰的一声出现在他面前,差点吓死他。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褚夜。
看清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冷云雪毫不客气的翻了大白眼给对方,「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就不能正常出来?」
褚夜愣了一下,随後恭敬的跪在地上,「属下知错,请楼主责罚。」
「......其实我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麽大问题。」一秒投降的冷云雪随手挥了挥,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动不动跪到你心里发寒的举动。「你知道有其他国的神官入侵这里吗?」机智的转移话题,在对方看起来又要讲话的时候赶紧提正事。
他怕了行不行!
这年头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吗!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神官?」成功被转移注意力的褚夜皱起眉头,露出奇妙的表情。
那表情不像是不知道神官是什麽,而是一种该怎麽说......奇怪?
说不上那什麽表情的冷云雪就是觉得那表情很奇妙,奇妙到他那里觉得怪怪的。
「你那什麽表情?早就知道了?」
「不......属下方才才知道的。」知道自己表情暴露得太清楚,赶紧低头掩饰地褚夜顿了顿,说道:「如果属下未猜错,应该是天焱国的神官,烈吧。」
「你看过?」听到褚夜这麽说,想逼问对方那表情什麽意思的冷云雪立刻忘记,追问道:「你确定是天焱国的神官?」
等等,天焱国是什麽东西?印象中好像是个国家,可又没什麽太大的印象。
後悔当初没认真听这世界国家分布的冷云雪心底默默忏悔。
「属下并不确定,但有七八分的把握。」褚夜思索一下後才说道:「属下收过潜藏在天焱国的探子消息,沧溟国似乎有人传了消息过去,在新月之日时便是战王爷脆弱之日,若要得到沧溟,就必先铲除此一祸害。」
「属下并未探到传送讯息的人是奸细还是沧溟国的人,但能确定的是皇家其中一人,地位不低且具有中等引响力的人。」讲到这里,褚夜露出小孩做错事的表情,「沧溟国的事属下鲜少干涉,很抱歉属下能提供的情报如此之少,请楼主责罚。」
原本还在根据褚夜的消息来做个简单删去法,结果被对方莫名其妙又要讨罚的语句,想到一半的思绪便断掉了。
这世界的人都被虐狂吧!整天求罚是怎样!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冷云雪蹭了蹭手臂,说道:「你闲的没事做就去找出这人是谁,另外我想知道一下战王爷的情报跟太子之间的关系。」
其实在接触他们的时候他就有点好奇了,明明这夏侯殇被所有人害怕恐惧排挤,为什麽夏侯睿还是死黏着夏侯殇不放?
难道就不怕因为夏侯殇的关系导致自己太子位置不保吗?
而且如果说战王爷是听令太子就算了,但他看他们的相处方式怎麽都像太子听战王的话啊。
还是说他们是亲兄弟?
皇家有亲跟不亲之说吗?不都是见人就砍不然就是走过路过不能错过,能讽刺几句当赚到。
所以他们这麽好都没人觉得奇怪?
「您是说......夏侯睿与夏侯殇?」褚夜疑惑的问道。
「嗯啊,他们感情好过头了,感觉比亲兄弟还亲。」想着他们之间互动关系,冷云雪除了在比较好的朋友身上看过之外,就是彩虹同志了。
一个娘娘腔跟一个假残障当彩虹......这画面美到他都不敢看了。
「楼主不知道吗?他们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是生死之交。」狐疑看着冷云雪,似乎对方不知道这件事很奇怪。
生死之交?这东西是能用在兄弟身上吗?
「在夏侯睿与夏侯殇年纪不超过十岁的时候两人双双被派上战场征战。原本打仗十分顺利没有半点差错,後面沧溟国里出了奸细暴露计画,那时候他们两人被困在太极峡谷整整达到十天,最後因为物资不够与支援进不来,夏侯殇立即决定拼死一搏杀出一条生路离开。」活像是曾经站在那战场上看过一样,褚夜一脸回忆过去的表情慢慢开口:「也是在那时候夏侯殇替夏侯睿挡下致命一击太子才还活着,但剑上涂了毒,夏侯殇留下了半身不遂,若不是天机老人的帮助,恐怕是一辈子也站不起来。」
「当时情况很危急,如果当时夏侯殇没有当机立断杀出一条路,恐怕现在沧溟也没有太子跟战王了。」虽然解释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敬语与尊称,但褚夜的再说这句话时却充满敬佩之心,对一个仅仅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做出如此果断选择,得他一个尊重并不为过,「也许是因为愧疚或是自尊心,这两人互相扶持,也不意外。在战争上可没有像皇宫那样那麽多勾心斗角的时间,或许因为他们两人从小在战场中成长,所以才让那两人以真心相交吧。」对自己的话都带着一点怀疑,褚夜在最後一句是满满的疑问,不像刚刚那样肯定。
真心相交,这四个字就连冷云雪这种现代人都不信了。
不过,原来那两人交情这麽深啊。
手指磨蹭着下巴,冷云雪咋舌:「那褚夜,夏侯殇这个人到底是怎麽回事?银发红眼是天生的吗?」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想起今早发生的事,「而且我总觉得夏侯睿好像不准我碰夏侯殇,好像我碰了他跟碰了他女人一样。」
「碰?」褚夜声音蓦地拔高,连眼睛都瞪大了,完全忘记自己应该要有的形象,「楼主您碰了?」声音完全忘记控制,拔高的声音都破音了。
「碰了啊,不就碰了衣服而已,这麽紧张干嘛?」很疑惑他们这麽紧张的模样,冷云雪不解问道:「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没错,但不至於到连衣服都不能碰吧?」要是连衣服都不能碰,那这世界女生都别出门算了。
「衣服?」褚夜的表情变得很尴尬,好像想说什麽又不知道怎麽开口,「楼主您不知道吗?夏侯殇为什麽被人害怕的原因。」
「啊?不就是外表太异於常人吗?」以为这世界的人都差不多这样,冷云雪很正常的说道:「你当我乐意碰啊?要不是那家伙要死不活的,我哪会想伸手帮他?」帮这假残废他还嫌手脏,要不是他那很久没跳出来的良心沾满灰尘他觉得该拍拍,不然他没补一脚都算礼貌了。
况且这世界不都是只要太过与众不同都会被排挤讨厌吗?尤其是不善交际跟内向的人。
褚夜露出自家楼主是智障宣告放弃治疗的表情,哭笑不得道:「楼主您不知道,战王爷全身上下都是毒吗?」
......
.........
啊?
冷云雪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耳朵有那麽一丢丢聋了。
他刚刚好像听到什麽不科学的东西。
难不成他被鬼遮耳?
「您没听错,是您认识的那位战王爷、夏侯殇、假残障,他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从里到外都是毒,只要手指指尖蹭到一下,就会化成血水死亡。」说着好像恐怖故事才会出现的情节,褚夜用一种奇怪表情看冷云雪,「您不知道这件事吗?这件事不是什麽秘密,上到老妪下到孩童都知道这件事,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其他国的人都知道,您不知道?」
「......真的?」冷云雪脸色眼皮一跳,他再次确认一下。
「是的,甚至连常穿的衣服也有相似的效用,虽不如直接触碰肌肤那麽毒,但衣服上还是会残留毒素,随意碰触到的话恐怕手指不见都是幸运,整条手臂不见才正常。」
那确定不是自走行杀人兵器吗!
随便就毒死一个人是怎麽回事!还直接化成血水,他本人是王水代言人还盐酸组成的?
神经病!
那他今早碰到的衣服是刚穿没多久还是穿了很久啊?
担忧自己手指的冷云雪赶紧把手抬起来看,左右看了好几次确定没有缺皮屑才安心下来。
很好,应该是刚穿的衣服。
「不对,既然他身上毒这麽好用,那为啥十几岁上战场被困在什麽阴阳峡谷的时候不乾脆碰人杀条路出去?」瞧,这多好用啊,什麽被困住,不直接烧穿一条路也太客气了吧!
「是太极峡谷。」很无奈的褚夜修正,随後才解释道:「战场上每个人都身穿精甲,就算碰了也没用。」
好像也是。
抓了抓头发,冷云雪问道:「这毒怎麽出现的?打娘胎出来的?」那这样请问他妈还活着吗?
毒成这样很不容易啊。
「是的,所以在夏侯殇出生的时候他的母妃便以去世,而原本他出生的时候眼睛与发色都是正常的黑色,但在战争完回国时就已变成银发红眼,那时候皇帝派了无数御医去都无果,至今天机老人也找不出理由。」努力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褚夜挖着自己不多的资讯说道:「不过沧溟神官似乎知道什麽,在举国惊愕的时候神官曾说过一句话,把所有声论压下去。」
「一句话?」
「是的,那位神官说:『这是神给予的颜色,不是毁灭也不是厄运,而是一个骄傲与荣耀。』」一字不漏的把话说给冷云雪听,褚夜也没有解释,摆明了就是听不懂。
神给予的颜色,不是毁灭也不是厄运?什麽鬼东西讲话这麽文诌诌。
冷云雪把这句话在脑袋里转了好几圈,好像想到什麽,可是闪得很快根本抓不住。
银发红眼是一个骄傲与荣耀?然後还是神给予的颜色?
神棍就是神棍,讲话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讲到听不懂别人才会觉得很神。
果真精髓啊,从古至今都不变的道理。
「不过那也快十年前的事了,前任楼主还活着的时候似乎听懂的样子,那时候还喃喃着什麽种族骄傲之类的话,说很多属下并不了解的话语。」突然补了这麽一枪,冷云雪眼皮瞬间狂跳起来。
「种族骄傲?」觉得人生都不好的冷云雪脸色铁青,如果他没误会,这世界根本没有种族这个词吧?
那个前任楼主到底是谁啊?嘴里讲的种族跟他想的种族是一样的东西吗?
「褚夜,历任的月隐楼楼主到底是谁?」忍不住发问,明明不想知道太多,但他就是想知道,「而且我跟你们从不相识,可我第一次看见你们却认定我为楼主,你们都不想自己成为楼主吗?森林说什麽就什麽,这麽听话?」
这问题让褚夜有些尴尬,似乎是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这种反应很明显,就是不曾反抗过森林意思。
他不明白,为什麽一群活人不敢反抗一座死物的森林?
这森林是吃人了是不是!
等等,好像真的会吃。
「这个、属下......」
「爹,你确定小妹昨晚在战王那里吗?」
褚夜正想说些什麽,远方却传来了细小说话声。
「是二哥他们,啧!」冷云雪啧了很大一声,赶紧站起来说道:「你赶紧离开这里。」
知道冷云雪不希望自己楼主的身分曝光,褚夜也很快站起来,恭敬朝少女一弯腰,唰的一声就不见了。
在褚夜刚不见的那秒,冷竹傲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脸上谨慎的表情在看见他的那秒瞬间僵住。
「小妹!」看见一整个礼拜不见的人,冷竹傲冲到冷云雪前面,露出眼泪快喷出来的样子,「小妹你怎麽可以离开这里这麽久!你不知道外面多危险吗?二哥担心的要死。」
开启连环枪模式,冷竹傲疯狂碎碎念,死抓着他的肩膀,「小妹你那天跑了之後爹跟大哥有多担心你吗?你一个讯息也不回,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抓走了或遭遇不测了,要不是太子殿下传消息回来,二哥......二哥......」不知道该怎麽说下去,冷竹傲咬咬牙把不吉祥的话吞回肚里。
「小妹,你这次太过分了。」很少说话的冷孤云都开口了,一张扑克脸也破功露出担忧与不满,显然是真的很生气,「你不管发生什麽事情你可以跟大哥生气,大哥也让你打,但你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或是做出损害你名誉的事,若不是你平常就少出门,这一次事情会闹多大你知道吗?」
「如果你不见整整七天的消息被传出去,你知道你会嫁不出去还永远被人唾弃吗?」气到不行的冷孤云话比冷竹傲还多,霹雳啪啦的骂不停:「还有,为什麽要自杀?如果你不喜欢或不满我们你可以说,为什麽要用自杀的手段来伤害你自己?我们怀疑你是我们的错,你可以凶我们,但你绝对不能伤害你自己。」
等等,这画风是不是哪里错了?
觉得哪里怪怪的冷云雪揉了揉太阳穴,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所以他当下到底说了什麽鬼话?
「我那天到底说了什麽?」心里有疑问就问出来,冷云雪并不想跟他们继续吵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战王府了,什麽自杀吵架我都没有半点印象。」
听到这句话他们三人同时皱起眉头,但看冷云雪眼神好像没有说谎的样子,让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雪儿,你真的没有半点印象吗?当初你说的每一句话。」冷战戟深思一阵子,缓缓说道:「你说过,月寂之森是诅咒之森的分支。」
「啊?」冷云雪反射性啊了很大一声,他根本没印象他有说过这些!
确实月寂是诅咒之森的分支没错,但他怎麽会跟这群普通人说?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万一这些人跑来问他为啥会知道啪啦啪啦的问题,他是要怎麽去回答?他吃饱闲的才会去告诉他们!
可这件事他们知道了,也就是说真的是他告诉他们的?
「你还说......」冷战戟的眼神很犹豫,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话讲出来。
「我又说了什麽天崩地裂的话?」觉得太阳穴一凸一凸跳着,他到底讲了多少不该说的话?
重点是,为什麽他会对他们说这些话?
手指按压着颞顬,他突然想起安地尔对他说的话。
「别被黑暗吞噬。」
整个人怔了一下,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窜起。
他不是,学会了如何控制力量了吗?
「被羊群保护的狼被赶出羊群後就不会生存了吗?」
凉凉的话语如同雷般贯穿他的全身,那双戏谑的金蓝眼眸彷佛就在他眼前,蔑视的看着他。
不可能的吧?在这里没有什麽黑暗不是吗?他也没有接触或倾听什麽黑暗的低喃之类的,怎麽可能......
诅咒之森。
四个字蓦地跃入脑海中,全身漆黑却有一双诡异红色眼睛的乌鸦,还有那在森林深处看见的女孩糖糖,以及在月寂之森碰到的骨女与凌一个个浮现在他眼前,以各种姿态与表情。
他们都不一样,但在他眼底却看见一层浓郁的黑暗围绕在他们身边,因为没有对他造成危害,他下意识的忘记了。
他们,是依靠黑暗生存的存在,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力量。
而他本来就是黑色的存在,自然而然的不会去注意到这件小事,可这些人身上的黑暗,终究还是影响了他。
他还是,被黑暗影响了吗?
手指轻轻划过闷闷的胸膛,他歛下眼眸。
「......既然我这麽说了,那我也不辩解了。」冷云雪站了起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缓缓道:「我没印象我跟你们说了什麽,但我想应该不会有错,如果你们要问为什麽我会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我的师傅告诉我的。」
推开房门,原本要走进去的冷云雪注意到他的床铺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只是床幔被拉下来他看不清是谁。
「小妹,难道我们不够你信任吗?」背後传来有些难过的声音,冷竹傲说道:「你连对我们,一句实话也不肯说吗?」
「如果你们能信,在很早之前就不会有傻子的传言出来了,既然以前不信任,那更别提以後会信任了。」冷漠的语气说着残酷的话,冷云雪踏进房间,将房门关上,「我告诉你们我有个师傅已经很仁慈了,你们还不足以让我信任到把一切都脱口出来。」
喀的一声门被关上,将所有沉默关在外面,他们还听见里面人将门插上的声响,显然不想让他们追进去。
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消散,面面相觑的三人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无声离开。
背贴着门听外面声音的冷云雪确定他们离开後他才走到床前,一把掀开床幔才发现躺在他床上的居然是奶娘,惊愕的他迟迟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奶娘躺在他床上多久,浅浅的呼吸很薄弱几乎快断气,乾裂的嘴唇与薄薄一层灰盖在上面,凹陷进去的眼眶与消瘦的双颊不难看出饿了好几天,可以说是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骨头上,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怕。
「奶娘?」赶紧摇晃饿成这样居然还没醒的妇人,但在碰到的那秒他才发现妇人身上被下了法术,是一种让人在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的法术。
他正想抓住法术波动来去追到底是谁的时候,他却发现了让他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的事。
在奶娘身上下这种可怕法术的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