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澄约，上次的处罚你嫌太轻松是不是？」班导双手环胸，往後依靠着椅背，抬眼怒视我。
我低头不语。
「还有，听说你昨天让秦又璿受伤了？」班导突来的一句让我讶异投望。
这种事有严重到需要报备班导吗？何况她只是手脚有一点点的小擦伤而已耶！
「你知道她是议员的女儿吗？父母都打电话来骂人了，你怎麽会这麽不小心啊？」
议员的……女儿？
怎样，是很了不起的存在吗？
「既然这麽高尚，干嘛还要跟我们这些粗鲁人打球啊？很明显有问题的是她才对吧？」我有点生气班导的不辨是非。
「我在跟你讲话，你的态度给我注意一点！」班导警告。
「老师，这是差别待遇。」我不满地说。
「李澄约，今天每节下课拿着你的椅子到办公室外面罚站，听清楚就可以离开了。」班导无视我的抗议，连人带椅回到办公桌前，处理桌上的文件。
太可笑了！这个学校。
十分钟，对其长短的感受度，因事而异。
对之前的我来说，和姐妹们在阳台聊天，十分钟就像十秒钟一样短暂，马上就结束了。
对现在的我来说，在办公室外举着沉重的椅子半蹲，十分钟就像十个小时一样漫长，每一秒都在咬牙死撑着。
可恶，都是秦又璿害的！没事用什麽公主病来折磨我啊？
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
高举椅子的双手微微颤抖，额上的汗一滴滴滑下，我偏着头往手臂抹去，沾湿了制服袖子。
「李澄约。」正前方出现一双白色球鞋，是在湛真恭脚上看过的款式。
我保持低头的姿势，不打算回应。
感觉双臂变轻了，我抬头一看，湛真恭伸手抓住了椅子。
「有事吗？」对上他的眼，我冷冷开口。
「还在生我的气吗？」这家伙明知故问。
「废话！」我气得都七窍生烟了！
气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李澄约……」湛真恭的瞳孔里，倒映出我扭曲的脸孔。
可恶，我明明就不想哭的，我干嘛要在这种家伙面前示弱啊？
「呜呜……」无论多麽不甘愿，眼泪依然不停地掉下来。
「所以我才不想让秦又璿打球的啊。」湛真恭用空出的左手替我抹去脸上的汗与泪水。
「你早就知道她是议员的女儿，干嘛不跟我说啦！」我哭嚷。
「我哪知道你会坚持让她上场，而且也没料到她会受伤啊。」
说到她受伤更来气！
「你还护着她帮她说话，害我的立场变得很尴尬，我讨厌你！讨厌死了！」真想用手上的椅子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不护着她不行啊。」湛真恭为难地说。「要是没人护着她，她父母今天就不只是打电话来骂了。」
「秦又璿那个死三八！叫她成熟点别依赖父母仗势欺人啦！小心我——」小心我哪一天心血来潮盖她布袋把她揍到面目全非让她父母连哭都哭不出来！
湛真恭摀住我的嘴，覆盖掉我没说完的一句话。
「你骂人低调一点行吗？」拿走我的椅子，湛真恭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回去上课吧。」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抹掉脸上的泪痕，我闷哼一声。
「李澄约，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秦又璿并不是那麽坏心眼的女生。」湛真恭提到那个死三八就算了，竟然还要帮她说话！
「喔。」我不以为意地应声。
自己要打球，受伤却跟父母告状是我害的，这样还不够坏心眼吗？
做作！
「有时候，事情不是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湛真恭莫名其妙说起了道理。
「嗯，反正你就是喜欢她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李澄约，你可以用心听一下别人的话吗？」湛真恭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我，神情无奈。
「多亏了她，我下一节、下下一节、下下下一节，下课都要举着这张重死人的椅子罚站，你还要我用心听你说她好话？」我看起来有病吗？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
恰好抵达教室，我用力挣开湛真恭的手，一把抓回自己的椅子，快步走到座位坐下。
眼角余光扫到前排的秦又璿，她看了我一眼，凝聚的目光转放到外面的湛真恭身上。
湛真恭看着我，嘴巴呼出了一口气。
「你跟湛真恭最近怎麽这麽容易闹别扭啊？」方若葳转过身，趴在我的桌上。「说也奇怪，你们干嘛要为了一个女生吵架啊？很像你在争风吃醋耶！」
如果对朋友也能使用「吃醋」一词，那我应该是这个症状没错。
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为了一个路人甲跟我闹别扭，还帮着她指责我，我的感觉整个就超吃味的啊！
说真的，秦又璿算哪根葱啊？
放学後，为了体恤我每节下课都举椅子罚站，沈培伦和方若葳决定请我吃饭。
选了一家平价牛排店，一坐下我就开始针对秦又璿讲个没完，两姐妹只是点着头，偶尔跟着咒骂几句。
不管怎样，骂完之後我的心情畅快许多。
「讲完不开心的事，讲点开心的啊。」沈培伦拿起我的红茶喝了一口。
「吼，红茶喝完自己去装啦！不要喝我的！」我瞪了她一眼。
「额，小气鬼。」沈培伦嘟起嘴埋怨。
「对了，我要跟你们说一件羊羹学长的事！」差点就忘了从学长口中得知的情报还没转述给姐妹们知道。
「你每天都在说啊！」方若葳两手一摊。
「臭三八！安静点听我说！」我睨了方若葳一眼。「上次提到的轮椅少女，不是学长的妹妹耶！」我语气带点激动。
「其实我有猜到这点。」沈培伦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你们也知道，我有着偶像剧般的想像力。」
「是狗血剧。」方若葳在旁小声吐槽。
「那，你们觉得那个少女跟学长是什麽关系啊？虽然是朋友的妹妹，但感觉就不太单纯。」我陷入胶着了。
「不是学长的恋人，就是喜欢学长的人，我猜是後者。」沈培伦说。
「喜欢学长就可以让他照顾，好羡慕喔！」我由衷地感叹。
「你重点错误了。」方若葳叉走我切好的一块肉。
「不要趁我分心的时候抢我的食物啦！」我叉走方若葳盘子上的花椰菜送入口中。
「情敌是体弱多病的少女，李澄约你完全没有胜算耶！」沈培伦整理出一个伤人的结论。
「是啊，虚弱一点比较惹人怜爱嘛！像李澄约这种体力过剩的粗暴狂，学长想必也望而却步吧？」方若葳补枪。
「你们这两个损友！我要跟你们绝交！」我怒吼。
吃完饭，我们一起搭上捷运，各自回了家。
「李澄约。」才刚打开门，二哥立刻出现在我面前。「给你三秒钟自首。」
「哈？自首？」
「三、二——」
「等、等一下！」
我急忙喊住二哥倒数。
「自首什麽啦？」
「一，时间到。」
啊，哪有人累计计数的？太狡猾了！
「手机交出来。」二哥对我摊开掌心。
「要手机干嘛？」
「没收。」
「为什麽？我又没有用手机做什麽坏事！」我侧身护着书包，就怕一个不留神被二哥抢过去收走手机。
「如果不用你宝贝的东西给你一点教训，你是学不乖的，快给我交出来！」二哥催促。
「不要啦！你干嘛突然这样对我？」我这几天又没有惹到他！
「我接到你导师的电话了。」二哥淡语。
我愣住。
班导居然跟二哥告状。
「你都跷课干嘛？不会是去找羊羹吧？」二哥半眯起眼看我。
「你怎麽会知道？羊羹学长跟你说的吗？」学长有跟二哥提起我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其实还满高兴的。
「我一直觉得你房间贴的照片很像一个人，这几天终於想起来了。」二哥按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会迷恋他到这种程度，连他小时候的照片都偷回来了。」
「那才不是偷来的！是我自己帮他拍的！而且我在我国中的时候就贴了好不好！」我澄清。
「你这藉口有点过头。」二哥不相信。
「这不是藉口！你那时候还说你妹是变态！想起来了吗？」我回想当初黏照片的情景，也试图唤起二哥的记忆。
「我忘了。」二哥挖挖耳朵。
怒。
「不跟你讲废话了。」二哥趁我不注意一手抓过我的书包。
「啊啊啊，哥——」我扑向书包，二哥俐落闪开身子，让我直奔墙面撞上。
撞到鼻子了，好痛。
「没有手机这几天，你就给我好好反省。」从书包拿走我的手机，二哥将我的书包扔到一旁的沙发上。
培培、葳葳，对不起，这几天不能跟你们在群组闲扯淡了！
不过，光一个手机就想控制我，二哥未免太天真了！
「如果你在学校的表现没有改善，那我下一次瞄准的，就是你的零用钱了。」二哥对我勾起冷笑，眼中发出一道锐光。
望着二哥离去的背影，我愣了好久好久。
这家伙根本恶魔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