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站在医师办公室外，我看见大哥专注地盯着笔记型电脑，手指也在键盘上忙碌的敲打。
他空出一手拿起旁边的马克杯，往嘴里一倒发现杯内早已空去，他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回原位。
大哥真的好忙，忙到连泡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了。
迈步走上前，我伸手拿起大哥的杯子，随着我的动作看向我，大哥吓了好大一跳。
「约约，你怎麽会在这里？吃过饭了吗？韵仁有和你一起来吗？」大哥望着我，表情担忧。
好久没见到大哥了，再想起这几天受到的委屈，我的喉咙忽然一阵紧锁。
「大哥，我好想你哦！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快被搞疯了！」垂下拿着马克杯的手，我举起另外一只手抹掉眼泪。
「乖，大哥带你去吃点东西，等我一下喔！」大哥摸摸我的头，在页面上输入几个文字後，扳下了电脑萤幕。
大哥带我到地下室的便利商店，买了两份御饭团和牛奶，和我一起坐在店内附设的座位区上。
「难得来找我，应该带你去吃高级一点的料理的，真是抱歉呢！给。」大哥撕开饭团包装递给我。
接过饭团，我咬下一口，缓慢地在嘴里咀嚼。
「韵仁知道你来找我吗？」大哥问，我摇头。「怎麽不打电话通知他一声呢？他会担心的。」大哥略带为难的神色。
「他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所以我也没得打电话知会他。
「为什麽没收你的手机了？」大哥微讶。
唉，一向忙得不可开交的大哥，对家里事果然一无所知啊！
「大哥，你不要在医院工作了，好不好？」我任性地恳求。
「不在医院工作的话，我该做什麽呢？」大哥捏着下巴，困惑地望着我。
「当老师怎麽样？」大哥很聪明，绝对没问题的。
「不行，我有讲台恐惧症。」大哥回绝我的提议。
「最好有这种恐惧症啦！」
「当然有啦！而且我也很害怕同时被几十个人盯着看。」
呿！讲这麽多，大哥还不是不想放弃医生这个工作。
「没办法，每次回家时你们都刚好在上课，我也不想跟你们错开呀！」大哥解释道。
「好啦！我知道了。」吃完饭团，我咬住吸管啜饮着牛奶。
「约约，那你今天来医院做什麽呢？」大哥一问我才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
「我要和一个学长一起复习国中课程。」脑中浮现羊羹学长的俊颜，我笑得乐开怀。
「复习国中课程？」大哥困惑。
「嗯，在七一五病房。」应该没记错房号吧？
「哦，你要和小惟一起复习啊？」
大哥一副理解的模样，难道医院真的有所谓的「补习班」吗？
「小惟？」而且，这名字莫名地有点耳熟。
「是啊，她过阵子可能会复学，耕睿在帮忙教她的样子。」大哥连学长的名字都很自然而然地带出来，感觉好奇妙！
「大哥你果然也认识羊羹学长！」
「嗯，他是我朋友的弟弟，也帮韵仁复习过呢。」
欸？帮二哥……复习？
「多亏他，韵仁成绩才能进步那麽多呢。」大哥接着说道。
哦！
难怪！我就想说那个笨蛋怎麽可能变得那麽聪明！原来是羊羹学长在背後拔刀相助。
不过，羊羹学长也太厉害了吧！就算只差了一年级，还能在顾好课业之余照顾前辈，实在是太令人钦佩了！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话说回来，学长不是来医院补习，而是帮别人复习课程的。
对嘛！那麽聪明的人怎麽可能还需要补习！我的脑袋真迟钝！
「大哥，那我先去找学长罗！」
「嗯，晚一点回家小心喔！」
和大哥道别後，我搭电梯到七楼，找到七一五的病房，敲了下门。
「请进！」是一个很有活力的男声。
很熟悉的嗓音。
打开门，映入眼底的是吃饭的三个人。
羊羹学长一枚、咆哮哥一枚，以及上次见过的轮椅少女一枚。
啊，没错！
她就是小惟，小惟就是她。
说是要复习国中课程，想不到那位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轮椅少女，居然只是国中生！
「她不是跟你一起回家的学妹吗？你怎麽把她叫到这里来了？」咆哮哥对羊羹学长一直都很不屑，这次也不例外。
「她说她也想复习。」羊羹学长喝了一口汤，简单回答。
「她也是国中生吗？」轮椅少女问。
「她大你两岁。」学长说。
比我小就算了，还小我两岁。
对於要和她一起复习，我觉得有点囧。
「高中生不会国中生的课程吗？」轮椅少女平和的语句里略带犀利。
这女孩给人的感觉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太一样，是我多虑了吗？
「我忘了啊。」我耸肩。
「我不要。」轮椅少女突如一句。
「不要什麽？」咆哮哥不解地望着轮椅少女。
「哥，我要跟羊羹学长一对一学习，你叫她离开。」轮椅少女双手抱胸，对咆哮哥使唤道。
听她的称呼，看样子是咆哮哥的妹妹。
「为什麽我要离开？」我不太高兴地投视。
「你会影响我们上课。」轮椅少女嘟嘴。
「反正我也要等羊羹学长，一起上个课还好吧？」
「等羊羹学长？为什麽你要等羊羹学长？」
轮椅少女有些激动。
「为什麽啊？因为我是他载来的啊。」我抓抓头，笑说。
「学长骑机车载你了吗？太过分了！不是说要第一个载我的吗？」轮椅少女皱着眉头，转向羊羹学长哭喊。
学长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碗里的汤面。
「死丫头！再怎样也不可能第一个载你吧！我也被他载过好几次了啊！」咆哮哥戳了下轮椅少女的太阳穴。
轮椅少女不甘心地怒瞪咆哮哥：「可是学长明明就答应我了！」
是吗？我怎麽不觉得学长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羊羹，你真的有答应这种事吗？」咆哮哥不以为意地向学长确认。
「我不记得了。」学长将喝完的纸碗和卫生筷收进了塑胶袋。
「学长！」轮椅少女生气地拍打床铺。
我就知道会这样。
可能是太激动了，轮椅少女喘得越来越厉害，咆哮哥见状赶紧拿起桌上的呼吸器置入她的口中。
……是气喘病吗？
缓和了轮椅少女的呼吸，咆哮哥松了一口气。
「就跟你说不要这麽激动了！你想一辈子住医院是不是！」咆哮哥大声责备。
「因为……」轮椅少女无辜地低下头，抬起的眼缓缓转向羊羹学长。
学长伸手覆上她的头，轻摸了几下，注视她的眼中有着一丝温柔。
就像我们为了救狗那一天，学长看着我的眼神，那麽柔情、那麽深邃。
心底起伏着一股情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感受。
「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不喜欢认输的我，在这种时刻，却不得不退缩了。
「为什麽？不上课了吗？」咆哮哥询问。
「不了。」我摇摇头，故作泰然地挤出笑脸。
瞄到羊羹学长锁定在我脸上的眼睛，我不自在地撇开。
「那，斑斑你帮我载她回去。」学长对咆哮哥说。
「哦，好啊！」咆哮哥很乾脆地答应了。
咆哮哥跟我离开不就只剩下学长和轮椅少女独处了吗？
不管他们之後会不会在一起，在我看得到听得到的范围内，我并不想为他们制造任何机会。
「咆……学长，可以借我手机吗？」我向咆哮哥伸手。
「咆？」咆哮哥带着疑惑地拿出手机。
拨了二哥的电话，听他臭骂几句後，我独自坐在医院大厅等候着。
回想着学长和轮椅少女的互动，心里觉得酸酸的。
『因为我觉得你很酷啊。』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勇往直前，不怕失败。』
这是很久以前湛真恭对我说过的话。
喂，阿恭，如果我不再勇往直前，变得害怕失败的话，那我还是你认识的李澄约吗？
我好像……变得不再像原本的我了。
喜欢上羊羹学长才知道，无论我有多少勇气，面对爱情我就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在爱情面前，我还不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