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学校附近竟有条街挺热闹的。
打扮休闲的观光客、出来摸鱼的上班族、买菜闲晃的主妇占多数，当然也不乏和他们一样，穿着制服、光明正大在街上晃悠的学生。
一开始还因为翘课而感到罪恶的夏思默，在街市上溜达一阵後，居然也将上课的事情抛诸脑後了。眼下她站在街边，看袁景澄从口袋捞出几个铜板给老板，接着将一袋热呼呼的鸡蛋糕放进她怀里。
「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他说，「不好吃我头给你。」
「……我要你的头干嘛，里面又没东西。」夏思默吐吐舌，咬了口鸡蛋糕──确实软糯可口。小小的东西，却能让人瞬间泛起幸福感，她觉得挺神奇：「难怪你每次出来都乐不思蜀……这里的诱惑太多了。」
袁景澄笑了声，不置可否。
这时，两人凑近一个射气球的小摊，看老板热络招呼的样子，就知道袁景澄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先是从安慰奖的糖果箱中捞了几根棒棒糖给夏思默，接着道：「小伙子，你之前还有四局存在我这，正好今天来了很多新货，补两局、换个布偶给女朋友怎麽样？」
夏思默呆了半秒，反应过来开口：「啊，我们不是──」
「好啊，」没说完，被袁景澄打断了。他爽快地拽了盘飞镖到面前，问她：「喜欢哪一个？自己选。」
咦，等一下。
夏思默用「你有什麽毛病」的眼神看他，结果脑袋被戳了一下。
「看什麽？」他说，「挑啊。」
「……噢，」她挠挠脑袋，从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娃娃堆中，硬是挑出了一小点纯白，指着道：「那个。」
「没创意。」袁景澄手里抓着飞镖边嫌弃，下一秒却马上命中第一颗气球。那响亮的爆破声惊得夏思默一抖，被他余光瞧见，又笑起来，「你真的很胆小。」
夏思默原本以为第一镖命中只是他运气好，却不想袁景澄从那一镖开始就一颗不落地连中十二镖，从头到尾气定神闲地右手执飞镖、左手戳口袋，命中率稳得一比，以至於身後很快聚集了一群啧啧称奇的观光客。
老板见此景，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活招牌，便想邀袁景澄再来一局：「小伙子，你看那只粉红色的熊怎麽样？来我这里的每个女孩子都很喜欢的。」
袁景澄却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了，她不喜欢那种的。」说完接过老板递来的白色小龙猫布偶，转头塞进夏思默怀中。
「噢……」布偶挺大的，抱在怀里像抱着颗篮球。她垂眼，与小龙猫刺绣的小眼睛对视上，愣愣地吐出一句：「谢谢。」
「走吧，口渴了，」袁景澄抓着她的手腕、带她挤过围观群众，「去买喝的。」
於是，夏思默心里藏着的那句话便来不及说……不过好像也没必要说了。
她确实，不喜欢那只粉红色的熊。
不久，袁景澄拉着她在一间便利商店前停下。大约是这个地段房价挺贵的，店面坪数不大，遇上观光客多的时候，店里就挤得水泄不通。
比如现在。
袁景澄往店内瞄了两眼，便说：「我去买，你在这等。」
夏思默奇怪，「这里满街饮料店，你干嘛非得来便利商店啊？」
「是啊，这都是因为谁啊？」袁景澄叹口气，又问：「你要喝什麽？」
夏思默很顺口：「水。」
说完，她就知道为什麽了。
然後就看到袁景澄操着「你没救了」的眼神，扔下一句「等着别乱跑」人就转身进便利商店。其实就算他不这麽交代，夏思默也不会乱跑。她抱着白色玩偶站在便利店前，什麽也不做就只是等待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乖巧。
这时身後的自动门打开，一个少年走出来，顺手把刚从菸盒拆下来的外包装封膜和纸片随手一扔，两块纸屑轻飘飘地，最後落在夏思默的鞋子上。
她垂头攒眉，心里已然飞过几句脏话，但面上仍作不动声色，微抬起脚晃了晃，将纸屑甩掉後，又嫌恶地往旁退了一大步──没想到这一退居然撞上了人，还把对方手上的东西也撞掉在地。
喀啦一声。
夏思默都无语了。
她今天大概把一辈子能从别人手上撞掉东西的份量，一概用完了吧？
「妈的，你有毛病啊？」耳边马上传来对方的骂声。
夏思默回头，连同方才乱丢垃圾的在内，身後四人发色各异，姑且先叫他们小绿、小黄、小红、小灰──而在他们的奇装异服之下，勉强可以看出里头穿的是附近某高中的运动服，嗯，传说中流氓和小混混最多的那一所。
而被她撞掉在地的，是一整盒的菸和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