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零到白萩骞关押之处巡查,其父白闵任站在门口,与守卫周旋,面色难看。
青零走上前打招呼,「白伯父是来看萩骞的吧?」
白闵任哼了一声,依旧那副鼻孔瞧人的高傲样,「我儿做错什麽事,需要被你们当犯人一样关押!」
事关邪气,青零不得不严肃,他不发一语,招手邀请白闵任一道进入厢房内,当门刚打开,里头立刻飘来阵阵恶臭味,薰得眼睛、鼻子难受得要命,白闵任提起衣袖遮口,咳嗽几声,青零用手挥开前方的黑气,走到白萩骞所躺的床边。
白萩骞病恹恹躺在卧榻上,从指甲开始到手臂皆为瘀黑,青零迅速撕破白萩骞的袖口,所幸肩膀处仍保持肤白之色,白闵任一脸不可置信,倒退踉跄,「我儿、我儿怎会变成这样!」
「他使用的是巫术,因为使用不当反被吞噬。白伯父,」青零绷着脸说,「他为何会使用禁术?这件事上报天庭,你们白家上下要褫夺仙籍的,您老实跟我说,趁现在还有救。」
白闵任扶着椅子,瞳孔剧烈震动,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堪,他努力理清混乱的脑袋,「之前青桂带了一个孩子来看水喆花,那孩子好像是酒神吧⋯⋯後来那个酒神在庆典上遇到了我儿,两人相谈甚欢,在我们府上住了几天,期间经常在後院练习仙术,我想天界的上仙愿意指导我那不成材的儿子,心底高兴得很,没多加注意,现在想起来,该不会是那时候⋯⋯咳咳咳!」
青灵扶着咳嗽不止的白闵任走出厢房,本以为他是个对儿子极其严苛、无情的人,现在看来不然,「白伯父放心,我会找人照顾好他,禁术一事我也会尽力调查。」
白闵任紧抓住青零放在手臂上的手不放,眼角泛出泪光,「拜托你了⋯⋯拜托了,我只有这麽一个儿子⋯⋯」
看到白萩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白闵任瞬间放下多年的野心与矜持,再大的权力也没有儿子的命来得重要。
青零命守卫立刻去找大夫治疗白萩骞,尔後带白闵任回府休息。他打算等白萩骞伤好後,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找龙王、小皇孙一同好好商讨,这件事他没把握可以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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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两人确认彼此的心意後,太叔敌萌兴奋得睡不着,他不停想像两人在一起之後的日子会是什麽样的,一起携手共游云海、看遍三界绝色、共嚐世间珍馐,甚至还可以一起做些逍遥乐事。
不过他还是太小看了龙王深植在血液中的惰性,他们在一起之後,除了会亲亲小嘴、牵牵小手之外,其他事情与以前完全没两样。龙王睡午觉的时间甚至比以前久,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才刚在一起他就碰到了大难题。
刚好,听说小秦刄恢复了记忆,太叔敌萌没有把握可以同时应付两边,於是选择先回皇孙府处理小秦刄的事,只是处理下来一天都耗费了。
他一回府便见小秦刄单脚站立,屏气凝神练功,奶娘说他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不管旁人怎麽劝说都不听,所以才麻烦他回来。
他前脚刚踏入庭院,原本闭眼的小秦刄立刻张开眼睛,怒目而视,周围的青草瞬间被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吹倒,在其周围形成一个圈。
太叔敌萌轻笑,小秦刄现在的修为不及他一半,这点威吓根本吓不着他,反而显得对方有点可爱。
「你醒了?」他这样问有两层含义,一是生理上的清醒,二是指记忆的恢复。
小秦刄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会他,单脚站立的姿势换成了盘腿坐下,他顺势坐到了他旁边。
二人的距离过近,令秦刄感到不适,他微微往旁边移动,背对太叔敌萌,然後问:「他还好吗?」
秦刄记起了所有事情,包括生前的、在梦境里的,他其实不讨厌太叔敌萌,在梦里与他比试是真的很开心,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唯一的朋友被突然出现的、乳臭味乾的小子拐走,因而心生捉弄的坏心思。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举动真是既幼稚又无礼,不过他是不会道歉的,哼。
「他很好。」太叔敌萌知晓这是秦刄释放友好的讯息,那他也不必再拘泥过去,更何况那还只是个梦而已。
「那你们是真的在一起吗?」秦刄抱有一丝希望,梦里不全是真的。
「恩,在一起。」虽然是不久前才成真。
秦刄听到了答案,这回确确实实断了一线希望,他一方面感到伤心,一方面又替龙王欢喜,好朋友终於不用孤独终老,这说不定是龙王最大的希望,他应该祝福他的。
秦刄的心思很好猜,心里在想什麽全写在脸上,活了这麽久还可以保持纯真,某方面来说真不容易,太叔敌萌同情他,但仅止於此。他站了起来,拍落身上的杂草,问:「你要去见他吗?」
「不要。」秦刄拿着上邪赌气似地说,「带我去我出生的地方。」
「你是指巫族圣地?」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你说是就是。我吸了太多邪气,需要净化。」这也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修炼的原因,他尝试用自己的仙力净化,可是速度太慢、效果不彰,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出生地净化。
「可是那地方,只有龙王才有办法进去。」
「我不想见他。」秦刄小小的身躯,抱着上邪,看起来就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你不是跟他一起进去过?我看你修为不浅,突破那什麽巫族的封印应该不是难事,大不了我借点仙力给你。」
太叔敌萌无法放着他不管,於是松口答应,龙王那边他再派人过去传话。
事关邪气刻不容缓,太叔敌萌带着秦刄立即出发,他依循先前的记忆,来到了巫族的入口,并且学龙王绘制法阵解除封印,结果出乎意料,他顺利打开了巫族的大门。
「就说你行,走吧!」秦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摇大摆越过那道门,彷佛出入自家大门一样自在。
太叔敌萌凝视自己的双手,赶紧跟了上去。
巫族的景致没有大变化,显眼的银杏树下依旧有一群青年在下棋、聊天,其中最显眼的莫过於那佝偻的老头,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变『老』了许多。
「何族长。」太叔敌萌礼貌问好,向何桐和介绍秦刄。对方在得知秦刄的身份时紧张了一下,他再三保证秦刄已经恢复记忆,并且不会乱哭、乱叫,对方才打消赶人的念头。
何桐和左顾右盼发现龙王不在,嘿嘿笑,「殿下这次来有什麽事吗?」
「我体内的邪气需要在这里净化,带我到圣地净化。」秦刄回答,充满了命令的口问。
何桐和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秦刄,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可以。不过有条件的。」
「请说。」
「你们得帮助巫族重返仙籍。」
「好!没问题。」太叔敌萌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秦刄就一口答应了。
太叔敌萌将秦刄拉到一旁,低声说:「巫族的事你知道吗?这件事不是那麽好解决的。」
「有你、有我、有龙王,哪里不好解决?」秦刄指的是武力上的解决办法。这下子太叔敌萌格外头痛。
「算了,这件事先这样吧。你先恢复身体,以後的事再说。」
「商量好了吗?」何桐和像一只得逞的老狐狸,摇着狐狸尾巴,笑眯眯地看他们,彷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您的提议我们会尽力协助的,秦刄的身体需要尽快治疗,麻烦族长尽快带路。」太叔敌萌也不是省油的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得到好处再说。
何桐和早知道他跟太叔元浅温润的性格不同,这个性也不知像到谁。他立刻带着二人前往圣地,秦刄甫进入圣地便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这里就是孕育他长大的地方。
「毕竟在这出生,你也算是巫族人吧。待在这里的期间,你想来便来,不须再知会我。」
何桐和大方的态度,令太叔敌萌怀疑,果然下一秒对方就提出要求,在秦刄完全净化邪气之前,待在这里的所有花费,包含住宿、吃食,全都必须以劳力代替,「殿下跟战神的武功、修为全在我们之上,花点时间、力气教教族里那些不成材的小子们不为过吧?」
「没问题!」秦刄爽快答应,而太叔敌萌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他本来打算把秦刄送到何桐和手中就离开,没想到无端被其他事绊住。他抬头望天,龙王或许正在想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