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还不太明白那时候是怎麽一回事。
他甚至好像没有那几秒间的，短暂的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怎麽划开恋人的肌肤，不记得怎麽舔舐那鲜血，不记得怎麽紧紧的抱住赤司──但那鲜美，在嘴里爆发开来的美味，却一直残留在他的脑海中。
黑子在黑暗里低头凝视恋人的睡脸，只要稍微的想一下残留在记忆里的美味，他就会产生某种冲动，但是，有点奇怪。
确实是非常的奇怪，之前会产生冲动，都是想吸血的时候，特别是想咬人的感觉，而现在，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依然还是想要赤司的血，想要的不得了──但他并不会感到难以控制，黑子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他心里觉得赤司可能会知道，但又不想将这种羞耻的体感全盘托出。
他明明是个吸血族，为什麽有自己不懂的事情，反而是询问人类……好吧，其实也有长辈可以问，但他第一时间只会想到赤司。
在他安静凝视的时候，赤司先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而後才缓缓睁开眼睛。
尽管看不清楚黑子的脸，赤司的面庞还是露出了一丝柔和，他轻轻的压下黑子的头颅──柔软的头发靠在他胸膛上，温顺的依靠他。
黑子听见赤司沉稳柔和的声音响起：「哲也。」
「……嗯。」
「你不需要想太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我明白了。」
那宛如国中时代死板的回应，让赤司发出了笑声，他更加的揉了揉黑子的头发，几秒後黑子压住了他，然後又泄气般地回到赤司怀里。
黑子轻轻地跟他抱怨：「征，我有点害怕。」
「我知道，你的指甲相当的锐利啊。」
「你不是闭着眼睛吗？为什麽还会知道？」
「嗯……因为你是哲也，我是征？」
「……」
虽然一直看不见黑子的表情，但是赤司明确的知道黑子的情绪和身体得到了舒缓。
至於他怎麽知道的指甲的事情……因为他听铃木拓随口问过啊。
但是，现在，只要黑子能稳定的度过成长期，这种无伤大雅的话术要他说多少都行，他轻拍黑子的背，恋人像小动物那样，凑近他亲了亲脸颊，重新躺好。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不要开玩笑。」
黑暗中，黑子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哲也。」
「嗯？」
「睡觉。」
「……好。」
赤司伸手揽住他，轻声说：「你不要想太多，你只要知道，我很好，就可以了。」
黑子点头，「正常来说，你不应该突然醒来的，我明明没有出声。」
「可是我对你的反应比较敏感。」
赤司笑了出来，更加的抱紧他，反而像在对他撒娇：「你那麽深情地看着我，是要我怎麽睡？」
怀里的人缩了缩身体，不知道是害臊，还是想让他抱得更舒适。
「……别开玩笑，太肉麻了。」
「那说点别的，我想抱着你。」
「嗯，晚安。」
「晚安。」
直到隔天醒来，黑子睁开眼睛，後知後觉的发现他们还是一样的姿势。
他赖床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异状。
并不温暖，反而十分的热。
「征？」
他从床上爬起来，转过身去看毫无动静的赤司。
他的呼吸、体温都跟平时不一样……血的味道，气味的知觉，气息的感觉，也都不一样。
黑子迟疑一下，不太确定的伸手贴在赤司的额头。
他的手掌温度比较低，这种凉凉的感觉让赤司睁开了眼睛。
「哲也，早安啊。」
他看见了黑子彷佛快哭出来的表情：「你吓到我了。」
「怎麽了？」
注意到赤司有比较舒适，黑子也就继续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他顺从地回答问题：「你发烧了。」
「这样啊，那我在家吃药休息，不出门了。」
赤司从善如流，他的确感觉沉重又头晕，但他笑着问：「差别这麽大吗？我以前……也有几次感冒过吧？」
「那不一样。」
黑子发现面对赤司的很多问题，他似乎总是只能说这句话。
──他总是说「那不一样」而赤司总是说「我知道」。
黑子抬起手，想了想，又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现在我……可以感觉到你的体温、身体的热量，都跟平常不一样。」
「别人感冒的时候呢？没感觉过吗？」
黑子一口咬定：「他们不是你。」
连仔细回答都拒绝了，赤司眼里的笑意加深，他闭上眼睛，「我再睡一下。」
「好，我去拿药给你。」
「哲也。」
「是？」
「你正常的去上课，不用管我了。」
听见这句话，一向听话的黑子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这样好吗？」
「有什麽不好吗？」
赤司笑叹，「首先，我只是发烧，这是会好的病，再者，你有没有发现，你反应过度了。」
「……」
黑子没有说话。
他试着向黑子解释：「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是我出事的时候，那样的感觉，但我只是生病而已，这是小事，微不足道，所以，你正常出门就可以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好一会儿，黑子走过来，爬上床，坐到他身边──然後将他整个上半身搂进怀里。
这个举动让赤司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随後赤司就说：「你在担心吗？」
那样的角度下，他清楚的看见了黑子微微张开嘴巴，牙齿轻微的变尖，眼瞳稍微的转变了色彩。
这样啊，赤司有点明白了。
他忽然更加深刻的明白了拓的意思，更加明白拓会反覆叮咛他要照顾好自己的意思。
黑子直视他，动作很温柔，语气毫无起伏的说：「你不会出门的，是不是？」
赤司一口咬定：「不会，只是一两天而已，哲也。」
「……需要的东西我会买回来。」
赤司的视觉随着脑袋昏沉而有些模糊，但他依然抬起手，准确的摸向黑子的脸颊：「你别翘课。」
「我听你的，所以你要答应我，乖乖在家。」
「好。」
黑子依言整理好，察看了冰箱，写了清单，然後就出门。
他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理智上他知道赤司说的没有错，他应该要正常的过正常的生活。
他知道赤司的意思，情感上，他希望赤司舒畅，所以，黑子只是抓紧了後背包的背带，尽可能表现的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