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憶梨花:不思量,自難忘(1)

正文 納蘭女皇 — 憶梨花:不思量,自難忘(1)

紫元十八年,六月。

慕容决於这年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先前因爲要筹备册封大典而忙得不可开交,慕容清和慕容雨是他最亲密的弟弟,也被拉来帮忙,他们已经好久未见慕容决去陆王府了。

慕容雨这阵子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好像患了病,那天在梨花树上,陆梨的嫣然一笑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本来胃口就不大,现在吃得更少。

这让慕容清甚是担忧,心疑是否小厨房做的菜太寡淡无味了?虽说雨平常就不多话,但自那天在陆王府回来,雨更寡言了,人也瘦了一圈。

这天,慕容清见慕容雨在抹琴,抹琴的时候,手势缓慢,眼神空洞,明显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便想着要问他,他是否喜欢上什麽女子了?还是在陆王府被什麽人欺负了?

「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容决身穿华贵的杏黄绣四爪蟒衮服,额上冒着的汗珠在阳光下份外闪亮,「三弟!三弟!」

慕容雨闻言,便看向门外,「皇兄?」他放下棉布。

「陆槐今天不在府内,这是见小梨的大好良机!」

「⋯⋯皇兄你是怎麽知道的?」慕容雨听到「小梨」二字,心跳便漏了一拍。

「你别管我是怎麽知道的,问题是父皇说我去陆王府的次数太多,我跟他说我根本见不到小梨,他竟然说不管,不准再去。但我真的很想见她,你跟我一同骑马去吧,就向外说是散散心,好吗?」

去陆王府见梨梨⋯⋯

慕容雨垂首,又提起刚放下的棉布,「皇兄独自去吧,楠木琴仍未抹好。」

「抹什麽琴?」慕容决从慕容雨手上抢过棉布,「这『潇湘』不抹一天又不会有问题。」

慕容决把棉布扔向慕容清,然後拉着慕容雨的衣领,不等慕容雨答应就拉他出了琉璃轩。

「皇兄,慢着!我还要去御马房拉墨白来⋯⋯」

「已命豆叔拉了过来了,快走。」

慕容清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棉布,什麽状况?他还没问清楚呢。

宫门前,慕容决、慕容雨跨上马,已预备策马到陆王府了,怎料这时皇身边的高公公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太子殿下留步!太子殿下留步!」

高公公年事已高,还急着跑来,想必是有急事。

「高公公。」慕容决无奈下了马。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镇守边关的李大将军⋯⋯传来了军报,皇上想您来听听边关情况,请随老奴来吧⋯⋯」高公公抚着心口,幸好赶得上!

慕容决脸色一沉,「好,容本宫交代一下要事。」

慕容雨也下了马,慕容决这时掏出一封信,递到慕容雨面前,「三弟,你替我交给小梨吧。先前我送了三百封请帖去陆王府,都被陆槐退回来了,你务必要把请帖交给小梨,我想邀她来我的生辰宴。」

「好⋯⋯」慕容雨接过信,心中不禁佩服皇兄的坚毅。

慕容雨骑着墨白来到陆王府,吉叔远远见到便向他招手,「三皇子殿下是来找公主的对吗?」

「是⋯⋯是的⋯⋯」为什麽吉叔会知道?

吉叔想叫人来拉好墨白,墨白摇头不肯让人拉,慕容雨无奈,便先让吉叔带路,自己拉了墨白去马廐,然後才走到内院,吉叔一边引着他,一边高兴地道:「王爷与王子今天都不在府内,公主可闷了,若知您来了,一定会很欢喜。」

是吗?梨梨会想见他吗?

来到小花园的内堂,「殿下稍等,奴才现在去请公主。」

慕容雨点头,然後在梨木桌旁坐下来,吉叔上过茶後便退下了。慕容雨看向外面,仍是那棵高大茂盛的梨花树,如今花期以过,但他还是记起那天和她一起欣赏漫天梨花的情景。

他实在不知所措,他向天立过毒誓,而且他也不该觊觎皇兄心爱的女子,他明明应该拒绝皇兄的,但他的身躯却不受控似的,还是来了看她。

慕容雨深呼吸,一想到待会就能见到梨梨,他就莫名紧张。

一面,就见一面。

只见一面,把信交给她,然後马上回宫去,对,马上回宫去⋯⋯

「雨哥哥!」

慕容雨回过头来,只见陆梨站在内堂远处,唤过他後便兴奋地朝他走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绿白纱裙,走来时纱裙轻飘,彷若仙子,使慕容雨看得心动不已。

「雨哥哥,好久不见!」她红着一张嫩嫩的小脸,甚是可爱。

「好久⋯⋯好久不见。」对,度日如年,若真换算下来,他已有九十年未有见过她了。

「雨哥哥为什麽会来陆王府?」陆梨坐下,笑得一双水灵大眼都眯了起来。

对!慕容雨这才忆起他刚才演练过的,他从怀内掏出那封信,「这是皇兄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双手接过,打开信封,便见是一封请帖,她把请帖展开,又道:「决哥哥的生辰到了?」

慕容雨点点头。

「决哥哥有邀请玉云哥哥和恩希吗?」

「父皇应该有请镇国公去的,但未知他们去否。」

「如果他们去,我也想去!」陆梨兴奋地说。

「好,我告诉皇兄。」

慕容雨冷静地喝了一口温茶,外表没什麽变化,实质已心花怒放,如果她来生辰宴,那不是代表他又可以看见她了吗?

这时陆梨凑过来,注视着他,使他的面愈发滚烫。

「雨哥哥,你是坐马车来的,还是骑马来的呢?」她一双眼睛泛着星光,使他的目光不舍移开。

「骑马来的。」

「可以载我去一个地方吗?」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寒山寺,我跟爹爹说了今天会去的,只是马车坏了,让我很郁闷。」陆梨噘嘴。

见陆梨神色低落,慕容雨几乎不假思索,「那我载你去吧。」

「雨哥哥最好了!」陆梨笑了,冲上前就拉着慕容雨的手,这让他的脸彻底红了。

陆梨跑错了方向,慕容雨本是认得路的,但因为被她拉着手,脑袋空白一片,也没有立时反应过来。陆梨跑了一会儿才跑到陆王府的马廐,她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坐骑,就走到那黝黑骏马前,「这匹马就是雨哥哥的马,对不对?」

他忍俊不禁,为何她会知道呢?「牠名叫墨白,是我的好友。」

「墨白你好啊!我是小梨呢!」

他把牠拖出马廐,然後带到府门前,陆梨先告诉吉叔她要去寒山寺,吉叔见是三皇子陪着她,也放心了。

慕容雨见陆梨交代好了,便先跨上墨白,然後俯下来,伸出一只手递向她,在她看来,慕容雨是多麽英气的男子,她有些害羞,然後有点紧张地把小手放在他手上,他一拉,她一跨,便坐在他的身前,陆梨脸红,慕容雨也紧张,他们俩距离极近。

「梨梨,怕不怕?」

「不怕。」她笑。

「坐稳了,墨白很快的。」

接着他便驾着马,背向大街,极速往寒山寺前进。风在她耳边飒飒地吹,景物一直极速往後移,她第一次骑马,感觉特别愉快。她又笑,笑声就如银铃,「墨白真的好快啊!」

不知为何,他听到她笑,也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就消融在风中,直至到了寒山寺下,慕容雨才拉了拉墨白,慢慢地驾着,「梨梨,你累吗?」

「不!很好玩!」陆梨说,「哥哥常不让我骑马,其实我一直想学呢。」

「想学骑马?」

「嗯!哥哥不肯教我,雨哥哥教我好不好?」

慕容雨当下心跳又漏了一拍,梨梨是在约他吗?

这时墨白跨过一个小坑,颠了一颠,陆梨顾着说话没留神,一下撞在了他宽广的胸膛上,但她很快便又坐好。

「雨哥哥,对不起。」她面是红得不能再红了,他的胸膛怎会这样暖?

「不⋯⋯不要紧。」

刚才梨梨贴着他,他便嗅到她身上的桂花香,让他本来快速的心跳又加了速,快得好像要跳出来了。

这桂花香⋯⋯原来不是薰香,而是她的体香⋯⋯

慕容雨抱着陆梨下马,然後在马棚处系好马繮,便陪她走上阶梯。

寒山寺他不常来,但对长长的阶梯仍是很有印象的。陆梨虽然年纪小,但还是很有毅力,慕容雨在旁看着她,她一步步拾级而上,没有喊累。

他未有问她特意来到此处的原因。不知为何,见她就在他旁边,他感到特别安心。

来到寒山寺的正门,尚有一大片草地要步行,才能到达走廊,然後穿过走廊便到大殿。

这时天空下起雨来,他们没有带伞子。

「下雨了!」

慕容雨把她拉到大门的檐下躲雨,陆梨淘气地伸出手,雨水滴滴打在她的手心上,慕容雨在旁看得又笑了。

不过顽皮的她很快就觉得很冷,不敢再伸出手了。

慕容雨见她在瑟瑟发抖,便脱下了他的青色外衣,盖在陆梨身上。

「雨哥哥,那你呢?」

「梨梨,我不要紧的。」

「那怎麽行?」

「都习惯了。再冷也不及皇宫冷。」

陆梨看向他,这时慕容雨正忧愁地看着外面,雨一直淅沥哗啦地下着,打在草地上,溅起了一圈圈水花。

一时之间,没人吭声,慕容雨蓦然觉得梨梨这样小,他怎能告诉她世上的邪恶?他向来是个闷蛋,此时正苦恼有什麽能跟她谈谈。

「雨哥哥。」

倒是梨梨先唤他。

「雨哥哥很暖和,好像一团火。」

什⋯⋯什麽?方才那一撞他已经如此忐忑了,现在她还告诉他他很暖?那不是梨梨在感受他的体温吗?

「亲娘说,身体暖和的人心也是暖暖的,所以雨哥哥的心也暖暖的。」

「你怎麽知道我心是暖的?在皇宫内,有谁的心是暖的?」他苦笑。

她此时倔强地看着他,又掏出手帕递给他,「我就知道你们都在装。但在我心中,雨哥哥就是雨哥哥,不是宫内的三皇子殿下。」

慕容雨瞠圆了眼睛,梨梨的眼眸如此澄净,她是个纯洁之人,她没有说谎,她的意思不就是指,在她面前,他就是他,不用假装,不用防备吗?

「梨梨⋯⋯我⋯⋯」

她见递上去的手帕他都没有拿,便兀自走上前,踮起脚尖,伸长手来替他抹掉头上的雨珠,「雨哥哥不是唤我梨梨吗?在你面前,我也不是什麽十六公主,我们是好朋友呢,所以你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告诉我。」她对他咧嘴而笑。

朋友⋯⋯她说他们是可以互相倾诉心事的朋友⋯⋯

「不过,决哥哥不是决哥哥,决哥哥是太子。」她补充道。

他本来愣住了,但听到此处,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见雨停了,他们便走到大殿,参拜过後,陆梨便要回去了,她兴奋地跑到马棚,想走近墨白。

「梨梨慢着!」他紧张,「墨白脾气极坏,可能会踢伤你的。」

他把马繮解下,拉着墨白,「我拉着牠了,你现在可以试试来摸。」

陆梨慢慢走近牠,然後伸手摸摸牠的毛,墨白没有反抗,她又再抚着牠的脸,墨白还是没有反抗。她再走近一点,抱着墨白笑了。

「雨哥哥,你看,墨白真乖。」

慕容雨愣住。这是什麽状况?这匹墨白是西域进贡的千里宝马,当年父皇让他们三人试试驯服,两位皇兄都被牠摔下来,要不是他死抱着牠到日落,牠还会理他吗?早就踢走他了。御马房内除了豆叔无人能够亲近牠,牠的脾气坏得是皇宫内无人不晓!

眼前的马正在舔陆梨的脸,陆梨笑了,笑得很甜,「好痒⋯⋯好痒!」

不知为何,他很愤怒,这匹马一定是色鬼,而且牠凭什麽捷足先登?他还未亲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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