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番外(二)同病同憂相矜憐

正文 納蘭女皇 — 番外(二)同病同憂相矜憐

紫元九年,十二月。

这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清晨琉璃轩外的叶子都冻了一层冰霜,慕容清却不改习惯,时辰一到,便果断地离了温暖的被窝,在镜前整理好凌乱的发丝。

镜子正映照着他清秀略有骨感的容颜,此时他还刚满十一,却没有十一岁男孩该有的稚嫩和天真。

「殿下,老奴送热水来予殿下洗漱。」门外传来刘嬷嬷的声音,慕容清听到便上前为她打开门。

刘嬷嬷捧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热水进来,见慕容清的眼神特别忧郁,却心如明镜般闭口不提,只问道:「殿下,今天是否也一样要命厨子作青菜白粥?」

慕容清点点头,「劳烦刘嬷嬷了。」

刘嬷嬷行礼打算退下,但想了想,又折回来,「殿下,恕老奴多嘴,殿下正在长身体,却天天都吃得如此清淡寡味,老奴担心⋯⋯」

「皇兄是要当太子继承道统的,雨身体也不好,为母后祈福的事该由吾负责,刘嬷嬷不用担心。吾用过早膳後便和皇兄到国子监听课,劳烦刘嬷嬷为吾预备预备。」

「⋯⋯是,老奴告退。」刘嬷嬷此时又忍不住看向身形单薄的慕容清,不禁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

「啊。」慕容决张大了口打了呵欠,呵出一团厚厚的白雾,水气又冒上双眼,让睡眼惺忪的他看上去更精神萎靡,他见慕容清已走在他前面,便唤慕容清:「清弟,等——等——」

慕容清停住了脚步,又回过头来,长长的月白发带就被寒风吹得飘扬,「皇兄,你快些,不能迟到。先生知道吾等有事,特意早些讲课,你走快些。」

「啊——不行了,我太累了。清弟,先歇歇吧——」慕容决此时看着走廊外的正在扫地的小宫女,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

慕容清看了慕容决一眼,然後转头向前走。

慕容决跑上前搭着慕容清的肩膊,「清弟,你别板着脸,板着脸有什麽用?倒不如认真过活吧。你看!沿途风光明媚啊。」

慕容清不吭一声,仍然向前走。

「你这模样多不屑!你以为皇兄我就会看上这麽一个卑贱的宫女?我将来要娶的定是天下最金贵的女子——」

慕容清甩开了慕容决,然後继续往前走。

⋯⋯

「啊——今天竟然是学棋,闷死了。」慕容决抿起了嘴,仇视着国子先生韩书,「我想学的是兵法、控制臣下的学说⋯⋯」

「棋盘内自有皇兄想要学的用兵之道。」慕容清看着《忘忧清乐集》,认真地下了一子。

韩书此时让众人收起棋谱,逐一上前跟他对奕。

众人便都围在最前方的古老檀木桌旁,看看有谁能胜过韩书。当然此处年纪最长,权力最大的要数慕容决,故此所有人都谦让地让慕容决「先行一步」。

慕容决高傲地在韩书的对面坐下,然後自信满满地下子。

然而他每下一子,韩书便摇头叹气,说他「棋路过於明显」,「用心不专」,「攻守失当」等等,害得慕容决颜面扫地。

慕容潮反而高兴得不得了,还用感谢的目光看向他,似是告诉他:「皇兄,谢谢你输了,我又赚钱了。」

(如慕容决所料,慕容潮刚刚就与其他皇子学子偷偷开了赌局。)

「无聊至极。」慕容决气得拂袖而去,他决定日後登基,定要砍了这个不懂看风使舵的老东西。

都怪父皇,为何父皇那麽偏心?只亲自教雨弟而不肯教他?想到此处,他更气了,走得更急,连慕容清的呼喊都没有理会。

慕容清见慕容决私自离去,无礼之至,便向韩书行礼,「先生,清代皇兄赔不是,望先生原谅皇兄。」

韩书是位老先生了,向来宽宏大量的他并无计较什麽,但也想让众人知道对错,便捻了捻唇上的白胡子,道:「无礼的人不是你,你不用赔罪。要知道,一个人犯错,只能由自己去弥补,旁人是无法替代的。」

见慕容清又想开口,韩书又说:「任何事情都不是失礼的藉口,纵然老夫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清,到你了。」

其他皇子学子都一脸同情地看向慕容清,慕容清不好意思,还是恭敬地作揖,「请先生指点。」

「坐吧。让老夫看看清的进境。」韩书咧开了嘴唇,笑了一笑,「潮,别心急,下一个就是你。」

慕容潮听後立刻收起了记录下注的宣纸,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韩书是皇历尽艰辛,千求万求,才求得的大儒,向来极具威望的他学识渊博,见解精辟,却只愿到国子监出任国子先生一职。慕容清对他敬崇,其他皇子学子也一样尊敬这位继承儒家道统的老先生,是故韩书如此亲昵地唤他们的名字,他们也觉得无所谓,只觉得亲切。

慕容清的棋艺比慕容决高出好几段,可是在韩书面前,还是不堪一击,韩书在他下子时仍然不留情面地批评:「藏头露尾,还未够谨慎」、「用兵之道在於奇,此子行得过於刻板保守」、「过犹不及,锋芒毕露太过,可单单隐匿蛰伏也非良计」等等。

慕容清一边点头,一边认真思考,又再下子,众人都被精彩的棋局吸引,看得是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可是慕容清最後也落败了。

「谢先生,清获益良多。」

「有空的话,可以去陆王府一趟,那里才是卧虎藏龙之地。」韩书意味深长地笑了,脸上的皱纹却让他原来严肃的感觉退去了不少。

「是。」慕容清恭敬地作揖,然而,此时他看见高公公跑得气喘吁吁,正站在外面焦急地向他行礼,便立时吓出一身冷汗。

⋯⋯

「高公公,父皇呢?」

「殿下,陛下还在御书房,今天边境传来军报,陛下正在派遣将领用兵应对啊!老奴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殿下的!」

慕容清跟高公公疾步在廊上走着,沿路他人向他行礼,他也只着急地说了句免礼便越过他们,直到踏进乾元宫,慕容清再压不住担忧,一下拔足就跑,高公公跟在他身後,陪他跑到偏殿一室前。

室门紧闭,内里只传来大叫大喊与阵阵砸碎东西的声音,宫人想打开门,又不敢上前,慕容清急道:「退下!」

「殿下!万万不可啊,万一伤着您,老奴实在——」

「高公公,请你去取父皇的琴来。」

「是⋯⋯」

「你们都退下!」慕容清年纪虽小,但宫人知道他宅心仁厚,向来都对他恭敬,此时更不敢违他的意,一下子全都散开了。

慕容清奔上前,打开了门,房中人正向门槛砸花瓶,花瓶被砸个粉碎,碎片便一下向慕容清飞去,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可碎片过於锋利,一下就将他的月白长衣划开,划得他前臂绽开了一道血红的伤口。

慕容清却不加以理会,反而一个箭步搂住了那个坐於狼藉碎片中,满身伤痕,正在号啕大哭的慕容雨。

「雨!」慕容清眼都红了,「雨,皇兄来看你了,你还认得皇兄吗?」

慕容雨似是什麽都听不见般,不停大喊,不停捶打慕容清,慕容清被打得疼痛却不放手,「雨!不用怕的!皇兄就在此处!雨,父皇说了,待你好了,吾等就可以一同住在琉璃轩⋯⋯你忍忍⋯⋯再忍忍⋯⋯」

高公公急急跑来,差点因踏上碎片滑倒,他稳了一稳後把琴放到慕容清跟前,「殿下!」

「有劳、高公公。」

高公公想上前帮忙又不知从何入手,只能掏出手帕不停擦泪,慕容清承受着慕容雨发狂般的痛击,艰辛地伸手弹了几个音,慕容雨便停止了大喊,也不再打他了,反而紧紧搂住他,慕容清换了换姿势,然後用心地弹奏皇平常爱弹的曲子。

曲子轻快愉悦,但听得宫人潸然泪下。

直到慕容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慕容清才停下来,然後他看了看门外一直不敢离开的宫人,宫人才陆续进来,有些人抱慕容雨上床,为他涂药,为他更衣;有些人则来收拾碎片,飞快打扫;高公公则一边拿起慕容清瘦小的手臂,一边哭着为他包扎,「殿下,老奴怎担得起啊?」

「吾无大碍的。」慕容清看向被扔到角落处,散满一地的红豆糕,「高公公,今早是谁负责雨的早膳的?」

「知道殿下定会追问,老奴已让人跪在外头了,就等殿下发落。」高公公擦了擦泪珠。

慕容清握住了发疼的手臂,缓缓走到外面,只见一个小太监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

「抬起头。」

小太监惧怕地慢慢抬起头,慕容清看到他满脸眼泪鼻泗,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来乾元宫侍奉已有多少时日?」

「回殿下,奴才来了不满一年。」小太监的鼻泗正在滑下。

想来今天乾元宫内人人忙得不可开交,父皇不在,高公公本来伴在父皇身边,大概也是得了消息才赶来的,所以安排早膳的任务就落在这个看来十分机灵的小太监身上。

只是他再机灵,也不会知道,血洗坤元殿那天,地上也有被人踏碎,浸满红血的红豆糕。

若是父皇知道此事,纵使这个小太监毫不知情,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你可知罪?」

「殿下!是奴才错了,预备了三皇子殿下不喜欢吃的糕点,以致弄伤两位殿下!奴才罪该万死!」小太监哭得眼泪鼻泗一同喷发,慕容清皱了眉。

说「罪该万死」,可他这个模样根本就不想死。慕容清只觉他口才不错,跟雨差不多大,面对这种情况还能流畅地说话,而且雨都如此发狂了,他却只说他「不喜欢」,明显是个知进退的。

「你有罪,吾惩处,你可有不满?」

「任凭殿下处置!」小太监再拜,却可怜兮兮地看向慕容清。

「吾将要去寒山寺,大概两个时辰後便会回宫。两个时辰後,若你能在琉璃轩内寻得岗位,那吾就把你留在身边,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但若你在琉璃轩无所事事,无所用处,吾会将你送到父皇面前,让父皇定你的罪。」

「是!殿下!奴才⋯⋯奴才一定会尽全力⋯⋯的!」小太监一听见慕容清的话便行了大礼,然後急急向琉璃轩跑去。

「殿下!您这是——」那小家伙精灵得很,能在乾元宫侍奉陛下,在琉璃轩又怎会谋不到差事?殿下还把他留在身边,不就是保护他,不让陛下杀掉他吗?

「高公公,父皇回来若然问起,就说吾越俎代庖,斗胆将应要处置的人都处置了。」

高公公对上慕容清的视线,才明白慕容清这样处置小太监,除了想要留小太监一命,但更多是为了不让其他宫人受罚——毕竟其他宫人都疏忽失责了,若照皇的惩处,定少不了一顿板子,「⋯⋯是。」

慕容清走回屋内,看了看熟睡的慕容雨,掏出手帕为他抹掉额上的冷汗,又再回头走到高公公面前,「高公公,雨睡後大概两个时辰便会醒来,这两个时辰内你派人好好守着,不准发出任何声音。雨醒来後你让厨子煮上一碗鱼丸羹,鱼丸做得、做得可爱一点,再去请皇祖母来,就说不肖孙儿,拜托皇祖母照料雨弟。皇祖母为吾预备的马车已在宫门等候多时,吾已耽搁了,不得不动身,故此,有劳高公公了。」

眼前这位小皇子也不过十一岁,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高公公眼泛泪光,又向慕容清作揖,「殿下,老奴遵命。」

⋯⋯

寒山寺上,寒风刺骨,但慕容清仍然坚持踏上长长的石阶。来到大殿前,他稍稍整理好衣衫,调整了呼吸,才拜见了一玄大师。一玄大师领着他到偏殿,为已逝世的先皇后点上一盏长明灯,然後放在佛像脚下盏盏长明灯的前方。

「殿下,点灯後还须诵经,老衲已屏退左右,殿下请放心。」

慕容清双手合十,向一玄大师躬了躬身,然後看着一玄大师踏出偏殿,关上了门,他才转身看向佛像慈悲为怀的目光,偏殿关上门後,阳光无法透射进来,长明灯的灯光只照亮了佛像与木案的前方。

佛祖座下的灯光摇晃了一下,映得他的双眸特别深郁。

两年前,他们兄弟三人因为後宫那些卑鄙龌龊的阴谋失去了母亲。而最近连日来,他夜夜不得安眠,一直梦到满身血污的母后在坤元殿内啜泣,以致昨天他便求皇祖母让他来寒山寺为母后祈福。

他走上前,撩起长衣摆,然後在白布帘旁的蒲团上跪下。

他仍然双手合十,口中开始诵经,但背着诵着,泪水就自他紧闭的双目徐徐落下,划下一道又一道淡淡又深刻的痕迹。

他把佛经都诵了几遍,然後还是忍不住哭着向佛祖吐露自己的心声,「抱歉⋯⋯我知道我应该要坚强的⋯⋯可是、可是今天是⋯⋯今天是母亲的忌辰⋯⋯我能不能就软弱一下?⋯⋯佛祖,请您告诉我⋯⋯母亲能到西方净土吗?她还快乐吗?⋯⋯能不能替我告诉她⋯⋯孩儿很想她?」

慕容清好想失声痛哭,却只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全然崩溃,但这一忍,便让他瘦削的背颤抖起来。

母后,清儿真的好想您,真的,好想——

「你放心,她很快乐。」

慕容清闻言,便惊讶地抬起了泪眼,看着面前的佛祖,佛像仍然慈悲地看着他,「佛祖⋯⋯开口了?」

「你是个好孩儿,你亲娘一定可以去西方极乐世界。阿米陀佛。」

慕容清正伤心难过,可伤心归伤心,他仔细想了想,只觉奇怪,他是否个好孩儿和母后能否到达西方净土有何关连?而且什麽叫「阿米陀佛」?

「是『阿弥陀佛』。」慕容清用手帕抹乾了眼泪,然後左顾右盼——不见他人。

「啊,原来是『阿迷陀佛』,因为迷路了,所以要来找佛祖指点,对吗?」

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压低声线在扮老人说话!

慕容清举起了烛台循着声音的方向仔细照看,才隐约看见右方布帘後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呈跪姿,大概跟他一样是来参拜的。可是一玄大师已屏退了左右,她为何能走进来?又是何时走进来的?还是她一直都在此处?

「你是谁?为何要装作佛祖?」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听到你说想念母亲,才忍不住跟你说话。」

她原来的声线是怎样的?怎麽被他揭穿了还在装老人?是什麽可疑之人吗?

「我的母亲也不在了。」

慕容清闻言,愣了一愣,本来想掀开布帘的手就凝在半空,无法再向前伸去。

「哥哥,你很想念你的亲娘,我也很想念,可是我们还活着,便要高高兴兴的,让亲娘看到我们都过得好好的,这样才对得起辛辛苦苦生下我们的亲娘,你说对不对?」

慕容清惊觉自己还不如这位小女孩想得通透,一时之间,竟无法应对。

「子曰:『身体头发都是父母给你的,你怎能自伤呢?』子又曰:『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们都要听孔老夫子的话,对不对?」

慕容清愈听愈糊涂,孔老夫子何时有这样说过?

「哥哥,你哭了,对不对?」

慕容清一时怔住,然後不知为何竟脸红了,「没有。」

「我爹爹说,难过了就哭,开心了就笑,没什麽好丢人的,你若难过了,我念经给你听,我一念经,爹爹就笑了。」

慕容清还未拒绝,便听到小女孩仍然装得老成,开始了念:「观自在陪隆,行深波罗波罗蜜山时,照见五洞都空,渡一条苦河。大松子!食不能空,空不能食;食即是空,空即是食,食食空空,空空食食——」

慕容清起初想要责骂她,但後来还是忍不住笑了。

「哥哥!你笑了!」

此时慕容清听到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欸!哥哥!⋯⋯天下无吃不完的饭菜!就此别过!」

听到小女孩跟他道别,慕容清急急立起来,但他的腿早因长跪而发麻,结果一个踉跄就跌在地上,到他再起来掀开了布帘,已不见任何人了。

是谁?

难道是他的幻觉?

慕容清看向地上一个破旧的蒲团,蒲团凹陷,分明有人跪过。

谁?

⋯⋯

「哥哥!哥哥⋯⋯放我下来!」

陆槐伸手捏了捏坐在他臂上的小陆梨的脸,「谁准你随处乱跑的?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小陆梨噘了红红的小嘴,「哥哥好坏!为什麽不许我跟娘说悄悄话?我还要请佛祖教教我认路呢。」

「你方才已在灯前说过悄悄话了!要回去了,不准再胡闹了。刚才那个是什麽人?为何要跟他道别?」

想到刚才那个男孩又关了门又在装坚强,小陆梨想,大概他的事情是不能被他人知道的吧?

「他好笨,不停念『阿米陀佛』,我才忍不住教他念经的。那你突然抱我走,我当然要跟他道别嘛。」小陆梨乖巧地搂紧陆槐的项,陆槐知道她在胡扯便摇摇头笑了,他抱紧了小陆梨,慢慢步向前,离开大殿。

「哥哥,我好想念亲娘。」

「嗯,我也想念。」陆槐顿了一顿,咽了一咽才牵起了一弯勉强的笑容,「娘去玩了,玩腻了就会回来的。」

「亲娘去了极乐世界,不会回来了。」

闻言,陆槐热泪盈眶,又不想小陆梨伤心,正想加以否认,但小陆梨又说:「我们和爹爹都要过得好好的,娘才会高兴!」

「⋯⋯说得对,我们都要好好的。」想不到小妹妹还是知道娘不在了,但知道她在安慰他,陆槐眨了眨眼眶,然後又笑了一笑。

「哥哥,一玄大师说他煮了红豆汤,为什麽不能吃过一碗才回家?」

小陆梨委屈地看着陆槐,陆槐托了托她,调整了姿势,「你一年比一年胖,哥哥快要抱不动了。」

小陆梨现在虽然只有五岁,身形很娇小,但陆槐这时再高也不过十二岁,要一直抱着她的确还是有点吃力的。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不行。」

「哥哥,我想吃。」小陆梨蹭了蹭陆槐。

陆槐被她蹭得没法子,便道:「一会儿去买,一会儿去买,你别蹭,我要下石阶了,滚下去就糟糕了。」

「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哥哥,我想吃糖人!还有烤番薯!」

「咳!⋯⋯买!都买!全都买!」

⋯⋯

慕容清一路缓缓走回琉璃轩,心里满满的疑惑依旧未有解开,而他刚踏进琉璃轩,便发现琉璃轩执拾得光洁如新,他走到书房,又见书房的东西都排列得井井有条,便满意地微微点头。

小太监此时跑来向慕容清行了跪拜大礼,「殿下!」

「你叫什麽名字?」

「回殿下,奴才贱名小仁!」

「好,你就留下吧,吾会向父皇交代。」

小仁听到慕容清不仅不罚他,还让他留在琉璃轩赎罪,便又哭得满脸是泪,「谢殿下!」

「刘嬷嬷,往後小仁就交由你分派工作了,你领他去安顿一下。待会吾要到皇陵祭拜,现在吾先去更衣。」慕容清想了想,还是说:「皇兄在房内用过午膳了,对吗?待会也替吾去提提他晚些一同出发。」

「是。」

慕容清放下了抱着的手臂,刘嬷嬷见到长袖上的血痕便吓了一惊,但因为得了命令,也只好领着小仁退下,可是她又想起什麽似的回过头来,刚想说什麽,又忍住了然後转身退下。

「刘嬷嬷。」

刘嬷嬷急急转过来,「是,殿下。」

「待会、待会,你替吾吩咐小厨房,让厨子煮一碗菜饭来,若果可以,吾还想要一枚茶叶蛋。」

刘嬷嬷此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清,只见他苍白的脸上竟久违地挂上微微一笑,便高兴地嚷着:「老奴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说完就和小仁急步奔向小厨房。

慕容清此时摸了摸心口,只觉心头暖暖的。

母后,清儿和皇兄、雨,都会过得好好的,您放心吧。

『哥哥⋯⋯天下无吃不完的饭菜!就此别过!』

小女孩那扮作老人的声线正在慕容清的耳边回荡,使他忍不住噗哧一笑。

「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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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珠珠的番外来了,新年假期时因为比较空闲,

没有管束自己就不停写,结果又是过长了,感谢你耐心地看到这里。

(其实在写的时候一直在为慕容清与慕容雨难过,新年为什麽要这麽难过啊?新年要快乐才对啊!)

在此感谢送我珠珠的:水各一方、夏樱瓜瓜、老耽、动量守恒、瑀瑀、芊、朝声、乔安桥桥、卡低卡与虞草!

因为有你们的鼓励,我又充满力量!

下一次番外就在二千点击或三十珠(遥远的梦)时见了!谢谢你们!

慕容决:「父皇!请您亲自指导决儿!」

皇:「你不怕艰辛?」

慕容决:「不怕!」

皇:「好。不准反悔。」

结果,慕容决被关在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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