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鸣瞥了蓝筝一眼,似乎是在确认那些物质是否对他造成了影响,不过,蓝筝的身上并没有怪水钻洞的痕迹,显然他成功抵御了它们可能的入侵。
於是他便继续了自己该做的事。
以方鸣为中心的一米直径范围内,一道火墙升起,不过顷刻之间,它便把朝方鸣袭来的物质完全吞噬,在闪动的火焰之间,只能看到一些被蒸发出来的白烟夹杂其中,但火舌仍未止息,彷佛具有自我意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向水的来源——也就是楼层上方的破洞。
莉迪雅叹了一口气,似乎预视到接下来将会造成的巨大破坏。
说来奇怪,虽说每个人使用魔法的方式并不一样,但由於使用魔法时必定会消耗体内的魔力,而魔力就像是自身的体力,要恢复除了花时间之外,有时候更要看个人的体质。因此,很多人都会在仔细考量自己的承受能力後才决定是否要使用魔法。
方鸣则是一个特别的例子。在蓝筝最初遇见他的那段时间,他对魔法似乎不感兴趣,直到确实遇上危险的时候,他才表现出一个魔法使用者该有的样子——然而,他的魔法却是极端暴烈,丝毫不会顾虑到魔力的消耗,又或是周遭的环境会受到怎样的破坏。
偏偏他所拥有的魔法属性,正正是只要稍不注意就能引发灾难的那一种。
果不其然,不过是转眼间的工夫,那道火墙已冲上一楼,从他们面前消失无踪,同时,火焰猛烈燃烧的噼啪声也传到了三人耳中。
蓝筝忽然想到,「楼上可能还有活人……」
「已经没有了。从刚刚开始,这座医院就没有活人的气息——除了你和我以外。」
方鸣答道。此刻,他已经回到蓝筝和莉迪雅的身旁,只是他的靠近又致使附近空气的温度急升,莉迪雅谨慎地後退了好几步。
蓝筝在方鸣的保证下安心了不少。而莉迪雅也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对於灵魂鬼怪和活人生气的探测,莉迪雅作为非人的种族,对此有相当敏锐的直觉,而方鸣——不知为何,虽然他的魔法并不具备与灵魂有关的能力,但他似乎也有自己的观察方式。
然後,方鸣瞟了一眼天花板那个已经烧焦的破洞,有大量的浓烟正从那个空隙里喷吐出来,「接下来,我们该逃出去了。」
他这话还未说完,几下响亮的爆炸声震得墙壁颤抖。
医院里,大概缺不了酒精和其他一些易燃的物品。
莉迪雅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时间抱怨,就拉着蓝筝朝反方向奔去,虽然蓝筝已经丢失了进入医院时的记忆,但是莉迪雅显然对医院的布局有一定印象。方鸣跟在二人身後,不紧不慢的快步离开,只是不时回头看向火光消失的地方。
蓝筝匆匆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破洞里竟然已经不再吐出黑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白色的烟雾,那烟雾的形态不停变幻着,那种姿态就如同一头挣扎着的怪物,拼了命想要钻出墙洞,逃离火焰的围困。
他想,方鸣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在下一个瞬间,方鸣的手掌一翻,楼上又响起了连串的爆炸声响,甚至连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也开始承受不住压力,摇摇欲坠。不过与之相对的是,最初的那个破洞之中再度泛起了火红的光,直接把那些白烟给卷入其中。
在那一刻,蓝筝彷佛听见了一声不甘的嘶吼,那声音很快就被火焰燃烧的声响所盖过。
「再这样下去,我们来不及逃的。」莉迪雅提醒道。
她说得很对。
蓝筝紧随着她的步伐进入大堂之後,首先便看见已经不堪重负掉落下来的灯管、和天花板的混凝土碎块。因此,直到几秒过後,他才对另一个同样震撼的画面有所反应——
墙壁上,有不下於十个黑色的人形。若是草草看去,只会认为它们是什麽品味古怪的墙纸图案或是涂鸦,但是,飘到鼻子里的烤肉气味却告诉他并不是这麽一回事。
不仅如此,就连登记处窗口内的一张椅子上,也伏着一具焦黑的屍体——不,已经不能用屍体来形容了,那只是一滩被火焰所烤焦融化的脂肪和肉块,找不出任何可供辨认的特徵。
蓝筝终於明白了莉迪雅为什麽会露出那样的复杂神色。即使说这十几人早已死去,并跟走廊上的女人一样成为了寄生物的巢穴也好,很多人对於同类的屍体还是心存一定敬畏情绪的,而根据他现在看到的情况,方鸣在下手时显然足够果断决绝。
同时,蓝筝也留意到一点,对比起医院内部的崩坏,外部的情况应该并不太引人注意,如果不是这样,大概他们早就能听见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据蓝筝所想,原因有二,一是这座医院并没有受害者会冲出门外呼救,二是方鸣很可能完全掌控着火焰的动向,让火光和因此而起的浓烟完美地密封在室内,不像寻常火灾一般,光是从窗口涌出的烟雾便足以令人警惕甚至报警。
只是随着医院建筑的结构被完全破坏,倒塌也是早晚的事。
才这麽想着,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陡然迸裂,蓝筝听见炸响,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见混凝土块飞溅出来,暴露了其中冒着火光的钢筋,透过天花板的空隙,他看见楼上已经被赤红的火焰所占据。
钢筋噼啪作响,三人一致看向这庞然巨物,只是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数十颗气泡状的物体正紧紧堆叠依附在钢筋的边缘处,彷佛钢筋是一个活物,而它的身上正生长着这些吸食养份的细小肿块。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方鸣,「快往门口跑!」
虽是这麽说,他却是留守在最後,亦步亦趋的跟着另外二人,那些气泡随着钢筋的断裂而掉落下来,最终竟是凶猛的袭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