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那边新开了一家面馆，一起去吧！」
「今天去教堂那边怎麽样？」
张宣文的每次提议，他都会马上回复「好啊」。
但是这次，韩颂然就是没法把这个字回复给他。
在他的印象里，感觉大学入学还是去年的事情，怎麽这麽快就要毕业了？
张宣文怎麽突然决定做生意了，之前没听他说过呢？
韩颂然翻开自己的电子相册，里面收藏着他以前的毕业照。
国中的时候他和张宣文站在第二排，微笑着。
高中全班合影里没有张宣文，毕业年级合影的时候，他站在一边，张宣文站在另一边。
昨天他接到拍毕业照的通知，心想，又要拍毕业照了。
这次，毕业照里肯定是没有张宣文了。
张宣文在他忙於写小说的时候，一个人去了K城。
「我也想去来着，怎麽都不问我……」虽然平时也不是每天见面，但是知道张宣文此时不在这个城市，韩颂然心里就空落落的。
怎麽到了K城才丢来这麽一句话。
韩颂然按亮手机又按灭手机屏幕，千言万语就没法写成文字。
几天後的一个午後，沉静了很久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来电。
「韩颂然吗？」
「您是哪位？」
「高嘉禾。」
「……」
「明天有空吗？」
「没有。」
「後天呢？」
「你有什麽事吗？」
「嗯……我来这边参加一个捐书的活动。你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点东西？」
韩颂然本想拒绝，但是在高嘉禾的争取之下，韩颂然也就答应了。
他们约好的是一家本市很火爆的港式茶餐厅。
韩颂然有点难以置信，从前无话不谈的两个人怎麽再见就变得无话可说了。
他全程闷头吃，不敢看高嘉禾一眼。
是高嘉禾起了话头，他说：「听雪儿编辑说，你不打算继续写小说了。」
「哦。」现在韩颂然明白了，这个人怎麽突然联系他，原来是雪儿编辑……
「之後有什麽打算吗？」
「还不知道。」韩颂然不想接着聊这些，换了个话题，问：「捐书活动结束了吗？什麽时候回去？」
「过两天再回去。」高嘉禾顿了一下，说：「活动方送了我一些书，不是我经常看的类型，太重了，我就不拿回去了，要不你拿回去吧？」
韩颂然心里想，你看的类型都是漫画书。想完觉得好笑又觉得难受。
这家伙喜欢看漫画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他已经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脑子里在想什麽，喜欢吃什麽、喜欢看什麽了。
这时他看到张宣文给他发消息。
[宣文]：我回来啦！出来吃饭啊？
[然然]：我吃过了。
[宣文]：吃了什麽？
[然然]：就随便吃的。
[宣文]：你在学校吗？
[然然]：没。
[宣文]：在家呢？
[然然]：你要来吗？我晚一点儿回去。
[宣文]：那好。
韩颂然忙着发消息，高嘉禾一直看着他，想起的是他们以前说说笑笑在运动场边吃零食的时候。
现在韩颂然连看都不看他。他在看谁？他的世界现在变成了什麽样子？
高嘉禾太好奇了，好奇得不想就此离开，也不想就此放他离开。
······
酒店房间里，行李箱开着，一摞文学书籍占了旅行箱大部分空间。
这些是韩颂然偶尔会看的类型，混在其中的有一本新出的推理漫画。
「这个。」韩颂然拿了这本漫画，想问，这本该不会是你喜欢看的吧？
刚要转身，撞在高嘉禾身上。
「你喜欢这本？」高嘉禾问。
「君子不夺人所好。给你。」韩颂然把那本漫画塞给高嘉禾。
「不夺人所好，你知道我的所好是什麽？」高嘉禾问。
韩颂然一时语塞。
「你喜欢什麽？」
「想知道？」
「下次给你回礼。」
「你小时候吃我的饼乾的回礼呢？」
「那……」
高嘉禾飞快的吻了韩颂然一下。
快到韩颂然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麽，也没来得及发火。
「就当是回礼吧。」高嘉禾好似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说。
韩颂然觉得脸颊发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拎着一袋书站在家门口了。
一整天没做什麽事，突然觉得非常累，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了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抹黑起来开了灯。
突然想起来张宣文给他发过消息来着。
急匆匆打开line，没有新的消息。
难道他有什麽事在忙？
韩颂然打电话过去，两人约在老地方见面。
那是他们大学之後就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店，在他们两个学校的中间位置。
韩颂然提了一袋糕点，说是K城的特产。
他说K城的海很好看，要在海边开一家旅馆。
韩颂然听着听着，好像就听不见声音了。
张宣文看韩颂然心不在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火。
韩颂然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还是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之前不管他讲什麽，韩颂然都会认真的听。
就算讲过几遍的笑话，他也会捧场的再笑一次。
他在想什麽？
从韩颂然line里和自己的聊天中，张宣文就觉得他在隐瞒什麽。
他不想追问，那些疑问就憋在胸口，堵的难受。
「你觉得怎麽样？」忍住怒火，张宣文抛出问题。
韩颂然意外自己竟然在张宣文说话的时候走神了，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他反问：「你爸妈同意了？」
「他们不同意。我准备拿自己攒的钱，未必能够，你要一起吗？」
「我的钱肯定不够。」韩颂然没有存钱习惯，现在有点後悔。
「那也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两人默默的喝了一会儿咖啡，韩颂然说：「我不打算继续写小说了。」
「你写的那麽好，怎麽不写了？」
「你又没看过。」
「没看过也能知道啊。不是所有美食都吃过才可以说好吃吧？」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关於梦想的事吗？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梦想。」
「是啊，没想到马上大学毕业了，也还没有梦想。」张宣文说。
他们默契的明白这个意思，不论是写小说还是开旅馆，都是想做才做的，而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那麽眼前的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