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黑秀发简单整束於挺拔腰际,是那一身白净中唯一的点缀,沈睡於端庄严谨坐姿下寂静宽敞的背脊,在那张阖起眼扉似是沉思的俊逸面容下,透尽此份静坐中不改其肃穆的本质,绝冷气宇放射道道令触者肃然起敬的魅力,即便容颜上蹙紧的眉心仅是放空,毋须作为的他仍美的浑然天成。
於打坐中任由静諡环抱,垂直下放的眼睑传递了脑中思绪的混沌,一周下来陌生境地的际遇,拥着接踵而至的扑朔线索,让他几乎无暇消化,隐忍一击又一击的攻势,失去了白眼以及每一个不受控的环节,压抑的情绪几乎就要爆裂,不服输的细胞因子却时时发出警语,要他千万不能在此退缩。
挑战,自我挑战;对,极限的挑战,日向宁次的能耐究竟届於何界?他不愿将与世界安危联系的任务,就此作罢。
不能输!
无论之於蒹野良修参不透的诡计,还是令人恼怒摸不着头绪的山中井野,身为小组队长的他,不能辜负火影大人的托付,更不能背弃世界存亡的一丝希望!
女娲之石究竟藏於何处?他相信蒹野良修并未持有女娲之石,同时深信女娲之石存在这座堡垒,也许蒹野同样在寻找女娲之石的下落,才会以语焉不详的信件令火影派人前往良野,目的就是要他们协助寻找那块石的藏身之处。
这之间和蒹野良实先一步将半块女娲之石送交火影大人之举有何关联?
是两兄弟串连的骗术?还是蒹野良修单方面欲夺得天下的手段?
『自幼就被发配边疆,等到人死了又要我假藉兄长的名义执政』
再怎麽说,蒹野良修憎恨这个世界。
倘若山中井野没有受蒹野良实的花言巧语瞒骗,他抱持的是纯然拯救世界的无我善念,就可以先一步排除蒹野良实的嫌疑,但是……
山中井野的判断力不值得信任。
『蒹野和我……我们什麽关系也不是。』
总感觉脑内思潮有什麽即将就要串起……
一幕幕所闻所见在试着冷却的脑袋中缓慢放映,紧闭的双眼於眼睑下仍晃动得激烈,他试着让呼吸平稳配合着思绪不让任一个细节自记忆中溢出,环视每一隅片段,山中井野的坚持、蒹野良修的诡魅,白眼遭封印的痛楚;还有初届良野的绝望……
『我确实有以兄长的名义与火影大人书信往来』
『但我并不清楚火影大人派人前来拜访敝国的用意何在』
到底是什麽?他到底遗漏了什麽?
再次恢复净白如其白晳雪肤般的脑宇,白茫之中渐地浮现一张容颜,不完全清晰地乍现好似曾在哪见过的深刻笑靥,诡谲而华丽,却涵蕴了其中的苦涩和一丝渴望……
『你就是山中井野?』
「宁次──」
他彷佛就要想起什麽,一股突破冰绝的热潮呼之欲出,却为这道仓促的急躁叫唤,硬生生截断了好不容易复苏的思路。
「宁次!」不耐的晶莹眼扉早於上一刻骤然睁眼,不须待对方届於房门,他已然辩出唤语来自奔驰的小李。
配合「唰」的一声,门面顷刻敞开,急切夸大的慌乱让闯入门内的小李气喘嘘嘘,正对门面这端宛若冰霜的瞳眸直线将门边的喘息之影注入眼底,此刻宁次眼下散发的不知该愠还该惑。
「怎麽了?」
「呼──井野、井野他们回来了!」
是愠是惑旋踵消去,攀上白眼的强烈惊愕,瞬秒便由他天性的沈稳灭却,肃然起身,稳重的步履迈开,摆动的衣袖却传遍了他极力压制的激昂,随着带头的小李趋近归来的二人,彷佛耳闻了迎面而来的马蹄音,心响的节拍紧接骤增。
回来了……
该用什麽表情面对?
是更加敌对的狠劲?还是装作什麽也未发生?
跟踪调查不是一件易事,何况是神秘诡谲如变色龙难以捉摸的蒹野良修?
山中井野非常认同地将眼神上飘,顺着眼前纤白锁骨向上延伸的细长颈项,而後是侧容下娇美的轮廓,耳边拂过的每一丝秀黑,将若隐若现的浅粉薄唇维持不变的自在笑意,蒙上一层更为神秘的面纱。
鞭策千里马归巢的速率不减,随马身震荡而来的不适,伴着呼啸的风声将耳膜肿胀地隆隆作响,头晕目眩中,明知不该却只能放下自尊紧攫自始便未放手的衣领,并认命地任由衣领间不时敞露的胸线刺眼地作恶。
真是够了!
可恶的男人!明知她是第一次乘马,居然还这样待她!
一股极度压抑的愤恨於胃部翻搅,她恨不得真能呕出什麽,好吐得这男人浑身恶臭,可沿途未歇息进食的她,凭着昨日中午最後咽下的乾粮,早就消化怠尽。
随风散乱不安的金丝,顺着风势拂乱整面,她将面部竭力远离良修那端,却因此让颈椎僵硬地就要断裂,只能由衷祈祷这匹千里马真能一步千里,好让她尽早回到良野主城,脱离苦海。
水蓝之中为良修穿着华贵衣裳的胸怀占去,井野无法辩认自己身在何方,不时闭上双目以逃避良修结实胸肌予以胃部的压力,偏偏扑鼻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仍恶作剧地让她就要精神分裂。
维持一天下来不变的震动,突如一股爆发的阻力,自马蹄攀上,骏马前脚抬起,马声嘶嘶作响,高仰着颈部,英挺风发的立姿让尚来不及作好准备的井野,敌不过地心引力,身子顷刻滑入良修怀中。
「搞什麽呀!」她怨怒喊道,试图压过意外肌肤之亲的尴尬,感受到环覆其身的臂膀以高段的驾马技术,掌控马匹之姿,不出几秒连环的操控,马身已然恢复平稳,并且静止不动。
「到了。」
小小的脑袋瓜子应着澹然二字唯唯胆颤的探出,水蓝灵眸看尽良野风貌的此地,才发现这里便是三天前蒹野良修为掩人耳目低调出城的侧门。
门边一如当天,连半个侍卫皆无,娇小任由藤蔓遍布的门扉,道尽了它隐蔽的用意,也许是一条捷径,又也许是为避难的通道;更或者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某位人物能如此自由进出。
某位如同良修一样无法正大光明立足於世的人物。
看来上一秒的冲击即是为了止住奔驰中的马儿,井野好不容易随着这份镇定稳住身体平衡,身後的蒹野良修如流水般柔顺的优雅手段,迳自落马,步向彷佛深锁着不可告人密云的老旧门扉,轻手却迅捷地解开门上的枷锁。
井野看着相较於正门的豪华壮丽这片显得荒废的禁地,胸口第一次没有为这份纳闷侵袭,一般而言,贵为君主的上位者,除了特殊用意,通常不会熟知城内每一处小道巷隅,倘若蒹野良修就是为了假扮蒹野良实的身份而存在於世的,那麽自懂事以来这条对外的神秘通道他肯定已然熟知,甚至根本是为他所建。
门面嘎吱敞开,门後的庭景随之映入眼帘,隐於藤蔓叶绿之下,沿途是一丛丛灌木随机座落满地青翠,蒹野良修立於原地不动,灰眸缓缓将眼下所见寻视一遍,伴着金阳反射於瞳中的雅绿,澄澈如透明琉璃的眼眸,彷佛看透了隐於叶片下的迎宾,邪魅的唇线又一次悄然勾起。
「出来吧。」对着眼下一语,引起尚待在马背的井野偏头不解,澄蓝的双眸朝前方羊肠小径延伸出去,於下刻,第一眼见到的竟是密庭尽端城脚门柱旁踏出的──日向宁次。
呃……
不是这样的吧?
居然在她还没入城之际就必须先面对最让她头疼的人物?
井野抽搐着眼角,在看到那席白净的身影,当下忽觉这马背上的微风怎麽这麽凉呀……
墓往之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