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冠蓋如雪 — € 41、李代桃僵 (增修)

正文 € 冠蓋如雪 — € 41、李代桃僵 (增修)

冉崎死不了?

小雪自认资质驽钝,着实参不透话中玄机……冉崎明明死意甚坚的呀!

惴惴不安了几日,小雪没想到迎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小姐!小姐!」芯儿面无血色,一路跌跌撞撞奔至小雪跟前,眼中盈满惊慌与泪水。

小雪定睛一瞧,大厅门外竟有一串奴仆排排站,忧心忡忡瞅着她这个主子!

「大事不好了!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呀!」

小雪眼皮直跳,被一群乱了方寸的人弄得心浮气躁,厉声道:「这麽没规矩是做什麽?!」

下仆们争先恐後、七嘴八舌禀告:「小姐您没听说麽?今早刑场临时贴了告示——」

听闻关键字,芯儿顿然如惊弓之鸟抓着小雪衣袖不放,哭喊着:「小姐,即将午时问斩的人犯,是冉护卫!是冉护卫啊!您不是说他只是出远门吗?!」

冉崎即将问斩?

小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季灿然不是铁口直断他死不了的麽?

她不自觉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轻声重复问:「你刚刚说了什麽……冉护卫怎麽了?」

「冉护卫!冉护卫啊——」芯儿无法回答,哭得死去活来,险些昏厥。

一票奴仆悲伤有之、惶然有之、忧心有之,哭声是会传染的,没多久便抱一块哭成一团。

门里门外的鬼哭神号震耳欲聋,直上天听,添辉大管事疾步入屋,暴喝一声:

「荒唐!官家主子还在这儿!你们哭什麽哭!这还有把主子放在眼里麽!」他转头吩咐日日跟在他身边见习的衡甲:「还不快让人伺候你家主子进去歇息!!等风波一过再——」

「不!」小雪陡然打断他,添辉这顿话反倒让她思绪清朗了起来。她竭力克制自己不那麽颤抖,一字字清楚道:「替我更衣,我要去刑场看个究竟!」

活要见人,死,亦要见屍。

「官当家当真?」眼眸闪过一丝讶异,添辉直直瞅着这柔若无骨的娇小女子。

他是在场唯一清楚冉崎叛主内幕的人,可他毕竟是季家人,眼前女子并非他悉心奉献的主,她若坚持要去,他自不会拦,只是这一刻,他竟被这女人眼里的坚毅震慑!怪不得主子对她的态度忽然不一样了……

小雪眉目间的坚毅之色越浓,「当真,再当真不过了。」

根据历来惯例,午时将押解死囚游街示众,午时三刻集体行刑。

人性天生爱凑热闹小雪理解,但围观人头落地、血花四溅的情景真有那麽吸引人麽?小雪赶到东市时,行刑台附近早已被群众挤得水泄不通。

最前头站了几名哭得声嘶力竭、却被官差强押观看行刑的死囚家属,後方群众指指点点、高谈阔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空气中的淡淡血腥余味,人心躁动难安,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垄罩上空。行刑官彷若不受影响,手执晶亮大刀,闭眼等待午时三刻的到来。

小雪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切。

游街的死囚纷纷送至刑场,第一个送上刑台的,就是那张小雪再熟悉不过的英挺面容。

小雪一个不经意和他对上眼,怪异感顿生。

那不是冉崎会有的眼神,他那孤傲凉薄的气质更不复见……为何几天不见,差异如此大?

小雪眼皮直跳。

不对劲!可她无法精准指出哪里不对劲!

日头正盛,手起,刀落。

「冉护卫!冉护卫……」芯儿哭晕了,衡甲连忙接住瘫软的躯体。

「冉——」小雪死死瞪着那滚落在地的殷红头颅,她想大哭,想放声尖叫,却如被人掐住喉头般,半点声响也发不出。

忽然间,秃鹰群宛若大军压境般涌入,明朗的天际顿时黑压压一片,底下人们群起骚动。

秃鹰扬翼,向下俯冲,尖喙撕咬屍肉,凶狠啖食,身首异处的死者血肉模糊了起来。

小雪看得胃中一阵翻绞,酸味冲向喉头,险些吐了,周遭有许多人早忍不住大吐特吐了起来,刑场周遭酸臭味冲天。

一片混乱中,小雪蓦地感到自己腰际被提起,她侧头勉强一看,自己居然被一名蒙面黑衣男子挟持着跳跃,男子身形起落,转眼来到距离刑场十几尺的城门边。

「你、你是谁?」一落地,小雪勉强发出声音问。

「失礼了,鄙人乃滕王府侍卫。」

滕王侍卫?小雪脑袋一片乱糟糟的,又听得那男子附在她耳畔悄声道:「注意瞧第二辆黑色马车。」

小雪依言望去,马车里的乘客似乎心有灵犀似的,轻巧掀起车帘一角,露出男子冷峻的侧脸,又迅速放下。

只有一瞬,但足以让小雪看得分明。

那冷冰冰的死人脸,仅有一家、别无分号!不是冉崎还能是谁?!

有什麽在脸上迅速滑落下来,小雪浑身颤抖,冲动地跨出一步,嗓音破碎得宛若声带被砂纸狠狠磨过:「冉——」

在未引起他人侧目前,侍卫立刻摀住她的嘴。

「那人要我转告官当家,冉崎已死,从今尔後,再无冉崎,惟有车毅。」

彷佛灵魂被抽离躯壳,小雪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能告诉我这是怎麽回事麽?」

刚刚那个被砍头的男子是易容的吧,原来古代易容术发达是真的……小雪恍惚地乱想着,她听见自己说:

「是麽?挺好的。」不管他们用了什麽法子,那男人活了下来,而且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拿回本生名字,终究是好事吧。可她为什麽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显得困难?

「让鄙人送官当家一程吧。」侍卫拱拱手。

「有劳了。」小雪扯扯僵硬的嘴角,任由侍卫送入专属滕王府的华美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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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崎曾经告诉我,守星这人命贱,死不足惜。

季灿然也告诉我,冉崎悖主,当弃即弃。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怜悯害死。只是身为一个现代文明人,这些动不动说死就死的,看了毕竟心脏不舒服。

为了活下去,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也许有一天我会变得和心狠手辣的周恋华没两样。

只是在这天到来之前,姑且让我抱着这微小的信念得过且过吧。

──唐小雪《穿越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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