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青双手抱膝沈默的靠坐在沙发旁，日光渐渐偏移，金色晨曦洒落在她身上，驱走了部份冬季清晨的冷意。桌上的咖啡飘出淡淡的香气，叶子衿伸手将咖啡递到她眼前，她怔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拨开她耳际边滑落的发，「你醒来前刚买的，加了两匙糖的拿铁，不会苦。」
她转过头嗯了一声，接过咖啡後，轻啜一口，醇厚的香气伴随着幸福的甜味，在舌尖缓缓扩散。
「高中时，你每天都会买一杯焦糖拿铁给我……」
当时两人的学校在同一区，也搭同一班公车上学，可杨雨青家住的较远，所以先搭车也先到校，叶子衿原比她晚两站上车，但後来为了要和她一起上学，他就每天多走两站到她家，然後在便利商店买一杯焦糖拿铁给她，再一起搭车上课。
但从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天起，他就不再来等她了。於是她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早晨，忍着冬末清晨的寒意，一路快步的走到他搭车的公车站，想和他一起上学，可她走的太慢，一中的校车刚到，她看见少年已经在排队准备上车，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唤住他，却在那时从他的後方快步走来一位同是穿着一中制服的女孩，撑起了伞为他遮雨，远远望去，女孩身材高佻，留着俐落的短发，他回过头时，两人相视而笑……
她就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们，直到校车离去。人行道上到处是等待排队搭车的学生，走在其中步履匆忙的上班族，不断与她擦身而过。她在人群中望着校车驶离的方向，忽然觉得每一次吸入胸口的空气，都和这个冬季一样的寒凉……
「不过後来你当了社长，二年级下学期就很少再和我一起上课了。」她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说：「後来我知道你是因为社团的事情，所以常和她……和智晴联系，然後一起上学……」
闻言，他垂眸搜寻着过去的记忆。
「……那时我和她，确实是因为要讨论社团的事情，才约在校车上见面。」
她沈默了片刻，才点头嗯了一声。
他见她许久不说话，忽的就伸手将她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然後弯下身将她一把抱起。
杨雨青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环抱住他的後颈。
「你做什麽啊！」
「地板很凉，别坐在那里。」说完後，就把她抱上沙发，再将一旁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最後覆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你要吃胖一点，抱起来太轻了，女孩子要肉肉的才可爱。」
他的眼尾狭长微挑，眼眸漆黑深邃，带着笑时，总让人不经意的有些心动。她的脸立即红了起来，很快的推开他，「你、你这人……总是对我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他笑了出来，「好像是这样……」说完後，就拿起桌上的三明治给她。
她偏过头不理他，「……你对着别人时，都是好好的说话，从以前就只会欺负我……」
他见她生气了，倒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打开三明治的包装，「那时不懂事，越喜欢的就越要表现的不在意。」他把三明治放到她嘴边，「……饿了吗？不要生气了，吃点东西？」
她抿了下唇，眼神望向他，自己确实是饿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咬下了一小口的三明治。
他笑了笑，伸手以拇指拭去她嘴角的奶油，「……这一次，会一直欺负你到底……好吗？」
闻言，她深深的凝视他许久，然後才语气微颤的握住他的衣袖，「……如果、如果你这次再离开，那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也绝不再等你了，你听见了吗？我真的再也不会等你了……」
他垂眸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感受到握住他袖口的指尖，正微微颤抖着，心无预警的掠过一阵尖锐的疼痛，他随即闭上眼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
「记得了……再不会留下你了……」
是他让自己曾经全心珍惜的女孩，对他付出的感情，变得如此痛苦、退缩、彷徨而卑微，却又如此决绝……
他是真的曾经用尽了全力去爱她，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时付出多深，她就伤的多痛……
时光无法倒流，他与她之间那段空白的岁月，已如指缝间流失的沙，再也追不回，但曾经共同经历过的一切，却始终在梦中沉浮……
*
叶子衿记得第一次见到杨雨青时，是升上小学二年级的那个夏天，当时她身上穿着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私校制服，柔顺的黑发梳理成整齐的发辫，脸上还带着腼腆的笑容，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可他却无端感到一丝烦躁，叛逆的不想理会她，但却又在每一次的转身时，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
那是一双清亮澄净的眼睛，漂亮的就像每次走在雨後的田埂间时，眼底映出的天青色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