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说的话让凯莉摸不着头绪，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宋晓萱每天除了密集的拍戏外，空闲时间不是在看剧本，就是抽空休息，哪有时间看什麽新闻？
可宋晓萱竟强忍着点头，凯莉愣了愣，裴澈伸手环过宋晓萱，扶着她的肩将她往片场外带，对着想跟上的凯莉道：「你去拿晓萱的外套跟水过来。」
支开凯莉後，裴澈一边阻挡其他人的视线，一边低声道：「你是觉得顾朝阳背叛你了？那你不用担心，今天粉丝见面会他已经出面澄清了，他跟郑清颜的照片是误会。」
宋晓萱压着自己起伏的胸口，无声地摇头，眼泪却还停不下来。
「还是因为Lola？你知道他跟顾夕曛的关系，Lola他半分股份都没有。」
见她依然摇头，裴澈蹙眉带着宋晓萱在无人的角落停下：「那你哭什麽？」
宋晓萱哽着声音，颤抖地道：「他不告诉我⋯⋯」
他不告诉她，就像她那时候不曾告诉他，妈妈生病的事。
他曾经质问她为什麽不告诉他，她其实说不上来，或许出发点是不想让他担心，又或许是她无聊的自尊心作祟，唯一鼓起勇气打给他的那次，却在想起他亦没办法帮她时，却步。
如今她才明白被瞒着的感觉，竟是这样不甘心。
看见新闻後，她傻傻等了一整夜，等他打来告诉她发生什麽事，告诉她不用担心，然後她会告诉他，有她在，虽然她远在千里，但是她一直都在。
可他没有打来，直到後半夜去片场拍戏，她还特别叮咛凯莉，一有电话就拿给她，不论她在做什麽。
然後一整天她什麽都没等到，於是她知道他不打算告诉她了。
那种无能为力且不知所措的挫折感，一直存在她心底，最後夹杂着莫瑜晴的情绪，在戏里彻底爆发。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处理好，那我还真怀疑他的能力。」裴澈烦躁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不是那样。」宋晓萱沙哑地开口，却知道裴澈不懂她的意思，她抹掉自己的泪，让自己镇定下来，从裴澈手里夺过香烟：「你别再抽了。」
裴澈手上一空，另一只本要拿打火机的手，乾脆插进口袋里：「你有时间哭，还不如打电话给骆律师，顾朝阳跟珑和要打官司了。」
宋晓萱一个嗝就这麽被吓回肚子里，她红着眼瞪向裴澈：「你说什麽？」
「他们打官司互告了，大概是太忙了才没时间告诉你吧。」裴澈说完，有些自嘲地笑了，他这是什麽心态还帮顾朝阳说话呢。
宋晓萱没想太多，听裴澈这麽说，便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凯莉招招手，凯莉立刻拿着她的外套和水瓶过来，宋晓萱从外套口袋捞出手机，找到骆律师的电话拨过去。
她一面讲电话一面走远，裴澈转头吩咐凯莉几件事，凯莉记下後急忙去处理了，裴澈站在原地从口袋掏出另一支烟，低头点了缓缓抽着。
天色已经很晚，片场选在山里的荒废工厂，因此附近只有寥寥几盏路灯，孤单地照着林间，好在今天月亮很圆，银辉洒落在地面上，连远方的人影也照得很清楚。
抽完这根烟，她正好讲完电话，脸上不再无精打采，带着如同往常坚定的表情，走到他身旁。
可惜她这番神情，为的是别人。
她低声开口道：「裴哥，如果我说，我和朝阳之後打算一起开工作室，你愿意来吗？」
她终於说出口了，他心想，於是低头捻熄了烟，安静一阵，才对上她的双眼，轻轻摇头。
她有些失望：「⋯⋯我们难道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吗？」
他笑了，笑得无奈：「抱歉，我没办法。」
＊
粉丝见面会的媒体提问流程一结束，所有讯息便从各家媒体流出，原本还摇摆不定的网路风向，一时之间全偏向顾朝阳，有的写『顾朝阳见面会上真情流露，感谢经纪人一直以来的帮助』澄清了顾朝阳和经纪人闹翻的谣言，有的写『珑和传播疑似压榨艺人，顾朝阳表示：只是理念不合』捧了顾朝阳，顺便抹黑珑和。
当然网友们最关注的Lola及DGT千金话题，顾朝阳也在提问里正面回应了。
除了说明Lola是他弟弟所开，但因为家庭因素，他没有参与其中外，还严正地表明自己身为善良的公民，看见有人摔倒了，理所当然要扶她一把，希望大家不要扭曲事实。
所谓的家庭因素是什麽呢？好奇的媒体及网友们把顾朝阳的资料翻了遍，自顾自地为顾朝阳作出解释，由於爸爸跟妈妈离婚时，顾朝阳是跟着妈妈的，後来妈妈似乎一直郁郁寡欢，甚至英年早逝，所以推测顾朝阳应该是不喜欢外遇的爸爸，连带爸爸的产业也不愿意拿一分一毫。
这种猜测一出来，又是一堆跟风的新闻，把顾朝阳的处境吵得沸沸扬扬，说他有骨气，不向金钱妥协，连带着骂了顾夕曛无情无义。
另外，顾朝阳抱DGT千金的事，则因为郑先生施压，照片和某些过头的新闻被消失後，网上就已经把这件事归类为顾朝阳体贴的证明，就像他在机场陪粉丝等救护车一样，只是他的另一项宠粉的事蹟。
当然不管网路上怎麽说，都不会影响到正在进行的诉讼，珑和传播坚决要告顾朝阳，顾朝阳也没有因为感谢经纪人而撤回提告。
看着白烟袅袅而上，顾朝阳有一瞬的失神，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转头看着顾夕曛略显随意地将香插进香炉里，他垂下眼帘，等顾夕曛收回手，便率先往外走去。
外头不像里面那样压抑而闷热，顾夕曛伸了一个懒腰，在後头喊他：「哥，要走去哪啊？」
顾朝阳没应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白色凉亭外，看了看还在散步似的顾夕曛，回头寻了一个乾净的椅子坐下。
顾夕曛慢慢踱进凉亭，在另一边坐下：「哥，你生气啦？」
他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顾朝阳别开视线往外看去。
「别生气啊，我就说股份要给你，是你自己不要，我哪知道媒体会报成这样⋯⋯反正你就当作帮自己弟弟一把，DGT跟Lola签约对你也没有坏处啊？」
顾夕曛还要再说，顾朝阳却先开口：「阿夕，你刚刚看见了吗？」
「⋯⋯啊？」被顾朝阳打断，顾夕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看见什麽？」
「妈过世的日期。」顾朝阳的声音很轻，轻得顾夕曛怀疑自己听错了。
「唔？日期？我没注意。」
「那你记得，九年前的九月十五日，你做了什麽吗？」
顾夕曛回答得心不在焉：「我怎麽会记得⋯⋯」
「我记得。」顾朝阳侧头，澄澈的眼里映着些许阴暗：「九年前的那天你打了一通电话给我，恭喜我出了第一张专辑。」
顾夕曛偏头回想一下：「好像有这回事。」
「我说谢谢你打给我，然後我请你打电话给妈，因为妈很想你。」顾朝阳低着嗓音：「你後来打给她了对吗？」
「⋯⋯打了吧？」顾夕曛实在想不起来，想问顾朝阳到底要干嘛，却又因他冷然的表情踟蹰。
「你跟妈说了什麽？」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起，顾朝阳问道。
「问她过得怎麽样吧⋯⋯」见他问得认真，顾夕曛勉为其难地思考一阵子，最终还是坦诚地道：「我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了。
顾朝阳想笑，是啊，对他来说，那本就是不重要的电话，不重要的人和事，九年前的那天，只有他会反反覆覆地回忆、後悔。
他放开了手心，不想再看顾夕曛的脸，站起身道：「那天我回到家，妈已经在浴室割腕自杀了，浴室里只有水果刀和手机，上头的最後一通对话纪录是你，法医算过死亡时间，应该是跟你通完电话没多久，就轻生了。」
顾朝阳没看见身後的顾夕曛，瞬间刷白的脸色，他继续道：「阿夕，别再耍那些小手段了，有些话你以为无所谓，但其实已经伤害到别人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就像妈那样。」
「DGT也不是你惹得起的，找时间去跟郑先生郑小姐道歉吧，我的话说到这，如果你还想不通⋯⋯」
顾朝阳丢下最後一句话，像是终於卸下了什麽重担，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说：「就别再叫我哥了。」
────我是分隔线────
提早一天发文～准备收假了各位(ಥ_ʖಥ)
两个人都准备跟过去告别了...舍不得裴哥(இ﹏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