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送你回家。」接近放学时间,我收到了辰诺传来的讯息。每当他说要送我回家,那天下课我便会走得比平常远些,确保周围不会有认识的人出现。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似乎已经持续一阵子了吧?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我一直都是这麽以为的。
辰诺是我们班的班导师,负责教国文,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却长着一张稚嫩的脸,藏在黑框眼镜後头的,是那对一贯温柔的双眼,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我甚至没察觉他真正的身份。他的确待我很好,知道我喜欢靠窗的座位,便总是将我的位置排在窗边;当我犯错时,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声斥责;他也是唯一一位不会因为我上课发呆而动怒的老师。
可老师这个名词对我而言,从来就不代表正义。
即便那个人是辰诺,也不例外。
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到离学校较远的那家速食店等他。经过公车站时,我的脚步不自觉停留,眼神快速地将人群扫视一遍。究竟期盼见到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希望从别人身上,得到一点安慰。
进到速食店内,想着这时间他或许也饿了,便点了两份套餐。然而取完餐後才发觉,店内似乎已经没有空位,我端着沉甸甸的托盘走上二楼,同样客满。这时突然很後悔自己点了两份餐,也不知道辰诺什麽时候会来,拿着手都酸了。
当我还在思考如何解决眼前这窘境时,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有个人影朝我走近,我都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样貌,手中的托盘便被他端走了。
「这年头的人都这麽正大光明抢人食物的吗……」望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人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回过头来望向我,而我竟瞬间傻住。
「魏青蓝……?」
「这里没人坐。」他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随後便坐了下来,继续吃着他的餐。
这是……要我坐他旁边的意思吗?我缓缓走近,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气氛实在诡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真是幸亏辰诺还没来,我赶紧从书包内拿出手机,打算叫他先别过来。
「你一个人吃两份套餐?」他突然开口。
「嗯?啊、不是,我……」我一时语塞。
「帮辰老师点的?」
「什麽?」他的话像是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地打在我头上。我转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顿时竟不知道该找什麽藉口来搪塞。相比之下,他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他面无表情地吃着手中的汉堡,没有继续追问,沉默的空气让我觉得快要窒息。为什麽他会那麽问?他知道了什麽?各种问题从脑海中闪过,而我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你不吃吗?」他指了指我眼前的餐点。
「喔……要、要啊。」我随手抓了一把薯条往嘴里塞。
「嗯,那你慢用,我先走了。」他起身,端起托盘准备离开。
「等等!」所谓嘴巴动得比脑袋还快,说得大抵就是我现在这情况吧?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叫住他後该说些什麽。
「怎麽了?」
「你……认识我?」
「嗯。」他稍微停顿,「你不也认识我吗?」
我认识他?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我刚刚叫出他名字的事吧?
「我?我只是看见你制服上的名字所以……」所以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然而,在这所高中,女生的制服是不需要绣名字的,他说他认识我?应该只是对我这个人有印象而已吧?是这样没错吧?
「三年四班,陶知颖,对吧?」他语气平缓,不带任何情绪。
这下我真的傻住了。
「我必须走了,等等还要补习。」他边说边看了眼手上的表,「下次见。」
我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脑袋完全当机、无法发挥任何作用。下次见……下次还要再见的意思吗?
可以不要吗?我心脏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