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仑塔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它是由何人建造一直没有确切定论,全部归属於远古神话传说。等各大宗门教派及魔道确立,在一番争夺之下,最後被各派中最为鼎盛的赤壁派沈氏一族收去。
它立於百峰之顶,常年云雾缭绕,诸多山峰隐匿其中,更是无法得见立於顶峰的高耸建筑。崑仑塔高一百零一层,百年来关押无数凶猛妖物、洪水猛兽、邪魅厉鬼──传闻它只进不出,只死不生。
这样无比凶恶之地,黑雾始终环绕,透不进一丝阳光。
曾有邪道带领攻入赤壁山,却是无功而返。通往崑仑塔唯一的入口,只有沈氏一族的人知道。
这里一向囚禁非人之物,但在数日前,却关进了区区一介凡躯。虽是人类,但一说出他的名字,诸海四界中莫不引起偌大恐慌,更骂得他死有余辜,死在崑仑塔里还算便宜了!
凡人无法承受崑仑塔内的污浊之气过久,哪怕修为再怎麽样高深、性命如何顽强,均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三日过去,身穿一袭雪白长衣的俊挺青年独自伫立在耸高崑仑塔之外,三千青丝有如飞瀑,发长及腰,并未修饰盘起,任由渗骨冷风环绕周身,青丝飘扬。青年仰首眺望沉黑的尖锐塔顶,圆柱塔身见不着半点缝隙,称之一只蚊蝇都飞不进去──绝不夸大。不过就算是蚊蝇,也知道何处该去、何处不该。
好半晌,另一人悄然出现在俊美青年身後。
俊挺的身姿依旧挺立,侧颜俊美如画,浑身清冷孤傲,纯白似雪,哪怕黑气环绕,空气污浊,仍未能撼动这抹遗世独立之存在半分。青年察觉後方之人,浅声问:「师兄,何事?」
缓步走到青年身後,那人轻声回应:「律言,三日了……他被关在崑仑塔的最顶层,受尽所有痛苦和折磨,但他始终没有死──因为,他在等你。」顿了顿,他道出青年内心早已存有的答案:「等你,亲手杀了他。」
短短应声後,身後之人消失踪影,不再打扰青年的沉思。
挥手一召,雪白长剑从剑尖现影,漂浮在青年脚旁,他轻盈踩上,通往更高之处。
第一百零一层。
从结界处进入塔中,顶端一层的空间最为狭小,仅仅能关押一物。此时,恰好有生灵於此,让这长年空荡的狭小空间难得有了一丝生气。
被至少十条铁链死死缠绕住的狼狈身影半跪着,若没有这些禁锢,只怕这人早已倒在地上,而不是用这种姿势苟延残喘。
浑身漆黑、鲜血未乾,被捆住的人眼睫颤动,他发现有旁人出现而扬起眼睫──淡如银色霜芒的清亮眼睛,倘若在皎洁月光照射下,该有多麽迷人摄魂。
可惜,这里透不进任何一丝光。
乾裂唇角浅浅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笑意。
这是第九次了──在这濒临灰飞烟灭的瞬间,他依稀想起了前八次原来自己都是死在这人手下的。揣着这些如今想来可笑的事实重蹈第九次的凄凉。彼此再度面对面,他狼狈跪倒,而对方肃然挺立,恍若再梦忆一次。
即使姿态潦倒,他的语气依旧顽强不挠,「沈律言,你知不知道……这麽多人想杀我,为什麽,独独你有本事能杀我八次?」
俊美青年沉默不答。
他不意外会得到冷漠回应,於是,迳自说了:「不是你忒强,也不是我软弱……是因为……我看上你了,所以心甘情愿给你杀。」
他忽然笑了,笑得风华绝代,可是语气凄凉,痛定诀别:「但你听好,下辈子……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你了。
传闻曾有一介凡人被关在崑仑塔的最顶层,但在青年去过之後……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用炙热的鲜血画下了最深刻的终结。